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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地站在門邊。
寇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生怕惹他生氣似的,又上前一步,輕聲道:“今年弟子們做的桂花酒釀不錯,改日我再給您送兩壇來嚐嚐。”
魚老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幾不可查地衝她點了個頭。
寇丹再次上前一步,這時,她垂著頭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聲音卻越發輕柔。
“師父和師叔當年既然決定留下,肯定有原因,也肯定不會害我們,既然不能說,我便不問了,侄女回去就將這指甲抹了,師父的遺物,我也會……”
她說前半句的時候,魚老不可避免地追憶起了過去的事,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眼神一瞬間飄往別處。而僅僅是這麼片刻的分神,寇丹彷彿想伸手攙他一下似的,纖秀的手掌貼上了魚老的後腰——
下一刻,魚老整個人驀地一震,回手一掌便掃了出去。
寇丹卻好似早有準備,腳下輕飄飄地打了幾個旋,毫髮未傷地躲到了兩丈開外,與遍染蔻丹的指甲一般鮮紅如火的嘴角輕輕咧開,露出雪白的貝齒,她指尖冒著幽藍光芒的牛毛小針一閃而過,好整以暇地接上自己的話音:“……好好儲存的。”
這世上最頂尖的刺客下手極狠,於無聲中一點餘地都不留,見血封喉的劇毒一根釘進血管,一根釘進經脈,毫釐不差,魚老那出於本能的含怒一掌瞬間加速了毒發,眨眼的光景,黑氣已經瀰漫到了臉上,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方才還在和他言笑晏晏的女人,想說什麼,卻驚覺自己的舌根已經發麻,四肢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寇丹微微歪了歪頭,眼角泛起細微的笑紋,輕聲道:“像師叔這樣在一條寒江中默守二十年的人,不想說什麼是不會說的,這點分寸師侄還有,想必海天一色的秘密從您這裡是拿不到了,那麼我便不問了。”
轉瞬間,魚老已經面無人色,他整個人都在發僵,能清晰地感覺到從腰腹開始,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死去。
寇丹走上前去,像個孝順的晚輩一樣,“扶”起魚老,將他扶到椅子上,又為他擺了個靜坐的姿勢,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江風越來越大,吹動水面上繁雜交纏的牽機絲,時而發出細微的蜂鳴聲,小亭中的兩個人一坐一站,彼此都靜默無聲,好像一副凝固在夜色中的畫。
終於,魚老非常細微地抽動了一下,一口氣卡在喉嚨裡,渾濁的瞳孔緩緩散開。
寇丹有條不紊地檢查了他的心口脖頸,確定此人再無一絲活氣,便從懷中抽出一根長針,楔入了魚老的天靈蓋,彷彿要連他詐屍的可能一起封死。
然後她規矩地後退一步,給魚老磕了個頭,口中道:“師叔,您要是在天有靈,碰上我師父,別忘了替我和他老人家道聲好。他老人家自己退隱就算了,為了四十八寨的牽機圖紙不旁落他人之手,十年前不辭勞苦地將我抓回來,我好不容易找到個可心的男人,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回人,都毀在他老人家手上。好,既然這樣,侄女便只好回來做鬼,也算不負他老人家重託了,您說是不是?”
死人當然不可能再回答她,寇丹輕輕一笑,長袖掃過身上的塵土,轉身推開江心小亭的一面牆,水中牽機巨大而錯綜複雜的心臟全在其中,她就像是挑揀妝奩一樣,隨手撥動了幾下,洗墨江中的牽機發出一聲沉沉的嘆息,緩緩地沉入了暗色無邊的水下。
這隻兇猛的惡犬,悄無聲息地睡下了。
黑夜中,潛伏已久的黑影紛紛從洗墨江兩岸跳下來,寇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她等這一天,實在有點久了——如果不是李瑾容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非得出頭接收吳氏家眷,“那邊”也不見得舍下血本來動這個固若金湯的四十八寨。
她抬起頭,衝著兩側光可見物的石壁上垂下來的繩子笑了笑——
話說回來,風雨飄搖的夾縫裡,一隅的桃源,真能長久嗎?
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此時,在山下小鎮中,謝允疑惑地將被風颳上的窗戶重新推開,眯起眼遠遠看了看四十八寨的方向,轉頭問周翡道:“你們寨中每天人來人往,巡山的到處都是,鳥群有這麼容易受驚嗎?”
他話音沒落,又一片鳥群沖天而起,候鳥似的在天空茫然盤旋,淒厲的鳥鳴聲傳出老遠。
周翡下意識地扣住腰間的望春山。
就在這時,幾個崗哨的燈火接連滅了,不遠處的四十八寨突然漆黑一片,夜色中只剩下一個黑影,周翡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謝允微微側耳,喃喃道:“這是風聲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