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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回小屋。昨晚一整夜,我都待在寶座殿閣樓上存放舞衣的房間。天色大亮前,我跑去大屋廚房偷了些食物,然後走回寶座殿又待了一天。我努力想找出對策。而今晚……今晚實在太累了,我以為可以找個神聖的地方安睡,找個柯琇害怕的地方。我下到墓穴,就是我頭一回看見你的那個大洞穴。結果……結果她居然在那裡。她一定是從紅巖門進去的,她帶了一隻燈籠,正在扒挖馬南所掘的墳,好瞧瞧裡面有沒有死屍。她就像在墳場挖土的老鼠,還是隻肥大的黑老鼠。燭火在那個神聖的黑暗地方燃燒,但累世無名者沒有任何表示,她們沒有殺掉她或逼她發瘋。就像她說的,她們太古老了,她們死光了,全部消失了。我再也不是女祭司了。」
男人站著細聽,一隻手仍放在她雙手上,頭微低。他的臉孔與站姿恢復了點元氣,雖然臉頰上的傷疤仍是鉛灰色,衣服和頭髮也還沾著灰塵。
「我避著她穿過墓穴。她的燭火不亮,投射的陰影多於光照,而她也沒聽見我走過的聲音。我想走進大迷宮好擺脫她,但進了大迷宮後,好像一直聽見她在跟蹤我。穿越一段又一段隧道,我始終聽見有人跟在我後頭。我不曉得該去哪。我原以為這裡安全,原以為我的眾主母會保護我,守護我。但她們沒有!她們消失了,她們死了……」
「妳是為她們哭泣!!是為了她們的死而哭泣嗎?但她們在這裡,恬娜,在這裡呀!」
「你怎麼知道?」她不太熱切地問。
「自從我踏進墓碑下方這個洞穴,每一刻都得努力平撫她們,讓她們察覺不出有人來這裡。我全部技能都用來忙這件事,我花力氣把全部隧道佈滿無窮無盡的法術網,包括各種催眠、平定或隱匿術,但她們仍然半睡半醒,仍然覺察到我的存在。光是這樣抵禦她們,我就筋疲力盡了。這真是個最可怖的地方。單獨一人在這裡真的半點希望也沒有。妳剛才給我水喝時,我就快渴死了;不過,解救我的不單單是妳帶來的水,還有那施與水的兩隻手的力量。」說到這裡,他把她的手心轉朝上,凝視片刻;接著他轉身在室內走了幾步,又在她面前停住。她什麼話也沒說。
「妳真的認為她們死了?妳心裡最清楚不過,她們是不死的,她們就是黑暗,是不會死的;她們痛恨光明,痛恨我們人世短促但閃耀的光明。她們不朽,但她們不是神,從來都不是。她們不值得任何人類崇拜。」
她兩眼沉重地靜聽,目光停佇抄燭火搖曳的燈籠。
「到現在為止,她們給了妳什麼,恬娜?」
「什麼也沒給。」她喃喃道。
「她們沒東西可給。她們沒有創生的力量,她們的力量只用來矇蔽光明,泯滅生機。她們無法離開這地方:她們就是這地方,而這地方應該留給她們。人們下應否認或遺忘她們,但也不該崇拜她們。這世界美麗、光明又慈愛,但這下是全部。這世界也同時充斥恐怖、黑暗和殘酷。青青草坪上兔子哀鳴死去,山脈捏緊藏滿火焰的大手,海洋有鯊魚,人類眼裡有殘酷。只要有人崇拜這些東西,並在她們面前屈尊降格,那裡就會孕育出邪惡,就會產生黑暗彙集所,將那裡完全讓渡給我們稱為『無名者』的力量轄制。無名者即黑暗、毀滅和瘋狂,是這世界古老的神聖力量,先於光明存在……我認為她們很久很久以前就把妳們的女祭司柯琇逼瘋了;我認為她逡巡這些洞穴,一如逡巡『自我』的迷宮,時至今日,她再也無法見到天日。她告訴妳累世無名者已死,別信她,只有迷失了真理的心靈才相信這種話。無名者確實存在,卻不是妳的主人,從來都不是。妳是自由的,恬娜,她們教導妳當奴隸,但妳已經衝破束繭獲得自由了。」
她一直在聽,雖然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他沒再說什麼,兩人都沉默,但這時的寂靜與她進來前這室內原有的寂靜不同。這時的寂靜摻和了兩人的呼吸,添入了他們血管內的生命躍動,還有錫燈籠內蠟燭燃燒時發出的聲音,細微但活絡。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在室內來回踱步,動動手臂和肩膀,努力想抖落使人麻木的寒冷,地上的細塵因他踱步而略微揚起。
「『知道名字』是我的工作,是我的技藝。這麼說吧,想就某事物編構魔法時,你必須找出它真正的名字。在我們王國各島嶼,大家終生隱藏自己的真名,只有對自己完全信賴的少數人才透露;因為真名蘊含巨大力量和險厄。創世之初,兮果乙人從海洋深處升起地海各島嶼時,萬物都保有它們的真名。今天,所有魔法及一切巫術都還固守那個真正且古老的『創造語言』,施法術時等於在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