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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准我看她一眼。她外面高牆深築,森嚴可怖;裡面秘不示人,深不可測。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父親在裡面究竟幹著什麼樣的秘密工作,但我感覺父親的工作一定跟圍棋有某種暗通之處。換句話說,圍棋有可能是父親從事的秘密職業的一部分,是父親職業生涯中的一個宿命的東西,他不接觸則罷,一旦接觸了,必將陶醉進去,就像陶醉於他過去的職業一樣的陶醉,想不陶醉也不行。因為是職業病,是身不由己的……
第五天
父親是個神秘的棋手,他的棋藝比願望還長得快,到了第二年(1995年)秋天,他已找不到一個對手,可他還是常常坐在鋪好棋佈的桌子前,等待他夢想中的對手來挑戰。他認為,在這個幾十萬人口的地區級城市裡,總會有那麼一些身懷絕技的黑道棋手,他們蟄伏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也許有一天會嗅到這個角落裡藏著他這位神秘棋手,然後便趕來和他廝殺。可時間一個月接連一個月地過去,慕名而來的棋手來了一撥又一撥,可就是沒有一個稱得上對手的棋手出現,甚至他們趕來本身就不是準備來搏殺的,而是來討教的,見了父親無一不是謙虛謹慎的。
一般來了人,只要是不認識的,以前沒交過手的,父親總是喜滋滋的。但等下上一兩盤後,父親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並以他擅長的沉默表示不滿。有時候對方水平實在太差,父親還會訓斥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叫人難堪的。看著來的人都一個個不歡而散,我知道以後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少,父親要找到真正能對陣搏殺的棋手的可能性也將越來越小,在這個城市裡,簡直就沒有這種可能。於是我跟阿兵商量,建議他考研究生,考到省城裡去。我是這樣想的,等阿兵考上研究生,我們就把家搬到省城,這樣小呂也會高興的,他父母就在省城。但說真的,我這不是為小呂著想,主要是考慮這樣父親就找得到下棋的人了,畢竟省城圍棋下得好的人要多得多。事實上,阿兵就是這樣才著手去考研究生的,可等到第二年春天,阿兵的研究生已經考過試了,但父親卻似乎無需去省城了。
事情是這樣的:有天下午,又有一人來找父親下棋,連著下了五盤,父親居然沒有一盤贏的。這是父親沾手圍棋以來從沒有過的事,開始我們以為這個人的棋下得很好,沒太在意,甚至還慶幸,想父親這下可以過上一陣子棋癮了。但隨後一段時間裡,父親接二連三地輸給了好多來找他下棋的人,而且一輸就是連輸,下幾局輸幾局,節節敗退,毫無往日的風光。這些人去外面說他們贏了父親,過去跟父親下過棋的人都不相信,紛紛打電話來問有沒有這些事。我們說有,他們就覺得奇怪了,因為他們瞭解這些人的棋其實下得都很一般。於是一時間找父親來下棋的人又多了,他們無一不是父親以前的敗將,而現在父親無一例外都輸給了他們,甚至連我和阿兵他都會輸,簡直像是不能下棋了,昔日他神秘的“見棋就長”的棋藝,如今似乎在一夜間都神秘地消逝了,變成了“見人就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慢慢地,我們發現父親現在下棋有個毛病,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常常是明擺的好棋不下,非要下個莫名其妙的棋,弄得你哭笑不得的,以至我們有時想故意讓他贏一局都做不到。還有一怪是,父親現在對輸贏幾乎也是無所謂的,不像以前輸了要生氣怎麼的,現在輸了他照樣樂滋滋的,感覺好像是他贏了一樣的。我們覺得這有些不正常,但看他平時又好好的,甚至比以往什麼時候都要開心,人也爽朗得多,所以沒往壞的方面去想。直到有天晚上,阿兵回來,父親居然把他當作你又喊又抱的,像傻了似的。我們一個勁地跟他解釋阿兵不是你,可他就是不信,真正像傻了似的。我們這才突然警覺起來,決定帶他去醫院看看。有趣的是,等阿兵進房間去換了一套衣服出來後,父親好像又醒過來了,不再把阿兵當你了。要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父親發病。那種怪病,那種你簡直不能想像的怪病。
去醫院看,醫生認為這只是一般的老年性糊塗,叫我們平時注意讓父親多休息,不要讓他過分用腦費神什麼的就是了。這樣,我們基本上擋掉了來找父親下棋的人,同時也給他配了一些緩解心力疲勞的藥吃。沒有棋下,我擔心父親一個人在家待著難受,想到阿兵讀研究生的事基本已定,原單位對他也比較另眼相看,於是就讓他請了一段時間假,專門在家裡陪父親。每天,我下班回家,總看見父子倆圍著桌子在下棋。我問阿兵父親贏了沒有,每一次阿兵總是搖頭說,父親的棋現在下得越來越離譜了,你想輸給他都不可能,就像以前你想贏他不可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