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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不是流出來的, 就是奔湧,沒有間隙沒有停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就那麼瘋狂地滑落, 他自己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溫熱的淚水在臉上一道兩道地劃出軌跡, 再很快地連成一片。
這麼久以來,蔣丞都感覺自己排除了一切雜念, 除了複習, 他沒有再想過別的東西,最多複習的時候習慣性地需要在眼角掃過的地方看到顧飛才踏實。
除此之外, 他腦子裡再沒有多餘的任何內容, 今天聽同學聊天兒的時候才知道這段時間隔壁班有人病倒, 還有人打架,從三樓打到一樓,動靜相當大,他居然完全都不知道。
這麼久以來, 他的腦子塞滿了, 他的神經繃緊了, 一直到現在。
所有的重負都卸下了, 所有的壓力都扔開了,所有的情緒都回到身體裡,像是身處的悶罐突然開啟了蓋子, 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體會到的, 感受到的,都一下清晰了起來, 甚至比以往更清晰。
而這樣的狀態下,猛地看到顧飛疲憊的神態,聽到他略顯無力的聲音,蔣丞彷彿才突然想起了這幾個月來顧飛所承擔著,複雜的各種壓力。
這一瞬間的惱懊和心疼,是他無法忍受的。
顧飛就這麼一天天的,顧著家裡,店裡,還要顧著他,要抽空陪顧淼,抽空照顧店裡,要進貨,還要每天查菜譜給他做營養餐,要陪他複習……
他一直覺得自己挺累的,複習得很辛苦,卻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樣每天連軸轉著的顧飛,每天陪他熬到半夜每次都在他睡著之後才睡著,而他醒來的時候肯定已經起床了的顧飛有多累。
相比自己這種單純的單一的“累”,顧飛的疲憊才是更難扛的。
“對不起,”蔣丞抱著顧飛,感覺顧飛整個人都像一個滾燙的小火爐,燙得他一陣陣心慌,“顧飛對不起。”
“我就怕你說這個,”顧飛也許是放鬆下來了,或者是這會兒真的燒起來了,說話的聲音裡開始有些沙啞,“對不起之類的,我就怕你說這個。”
“我真的……”蔣丞低頭在他肩上蹭了蹭眼淚,但剛蹭完,眼淚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就再次湧了出來,“我真的這段時間我都沒想過你會不會很累。”
“我自己都沒覺得累啊,”顧飛在他背上輕輕搓了搓,“再說了,考完試生病的人很多……”
“你別怪我,”蔣丞努力地控制了一下眼淚,哭成這樣他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了,一開口就想抽,他在顧飛脖子上親了親,嘴唇碰到他滾燙的面板時,好容易收住了點兒的眼淚又譁一下湧了出來,“你別怪我。”
“沒怪你啊,”顧飛笑了,“我怎麼可能怪你?我都沒把這事兒跟你聯絡起來啊。”
“你別說話了,”蔣丞抱緊他,“我聽你說話就心疼。”
“嗯。”顧飛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蔣丞閉著眼睛,緊緊地摟著他,一直到自己腰有些發酸了,才鬆了手。
但顧飛沒動,他偏過頭才發現顧飛枕在他肩上睡著了。
蔣丞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讓自己保持好平衡,一手託著顧飛,慢慢把他放倒在沙發上,然後跑進屋裡拿了個小枕頭塞到他腦袋下邊兒,又拿了床被子蓋到他身上,把他整個人都包好了。
做完這些之後,蔣丞站在客廳中間,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愣了一會兒又去擰了條毛巾,小心地搭在了顧飛腦門兒上。
他本來想用冰毛巾,但顧飛這會兒睡得很熟,他不想把顧飛給弄醒了。
在屋裡轉了幾圈之後他拿了張小凳子,坐在沙發跟前兒,盯著顧飛的臉。
顧飛臉有些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被子捂的,還是發燒燒的,可能兩者都有,他回手又拿過體溫計,對著顧飛測了一下。
體溫還是383,沒有什麼變化,當然,就這幾分鐘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拿掉毛巾,就剛那一會兒,毛巾拿下來的時候都透著溫熱了,他進浴室又重新用涼水擰了,拿出來重新放到顧飛腦門兒上。
顧飛身體一直挺好的,蔣丞記憶裡都沒怎麼見過他生病,感冒都沒有過,這種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總是會有點兒來勢洶洶。
蔣丞又測了兩次體溫,一次383,一次384。
操,怎麼還在升!
他有些坐不住,想起來顧飛說的那句“電子的不準”,於是又飛快地衝出了門,騎了車往社群醫院那邊一通猛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