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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拿走卷宗是為了什麼?”聞道成此時正坐在一張束腰彌勒榻上,與顧喬中間隔著一張棋盤,於小葉紫檀上黑白縱橫,你來我往。
顧喬下棋很慢,不是他需要很長時間的思考,而是一種行為習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和自己對弈,所以,他總想盡可能地延長時間,延長快樂。他的奶兄是個好奶兄,卻實在是對圍棋提不起興趣,解厄願意為了顧喬假裝喜歡,但顧喬反倒不忍對方受這折磨。
有些喜好是不能強迫的,就像顧喬這輩子也理解不了他阿爹、表姐等人對舞刀弄槍的熱忱,下棋之於解厄亦是如此。
只有太子殿下不可多得,他文武雙全,既欣賞得了琴棋書畫的寧靜致遠,也享受著血肉拼搏的暢快淋漓,兩種不同方向的愛好一動一靜,相得益彰。顧喬忍不住在心裡再一次無腦吹起了太子殿下,不是因為是太子才這麼優秀,而是因為這麼優秀才是太子。
一腦多用,仍不耽誤顧小喬一五一十地回答太子的問題:“我其實在那天來府裡看您之前,先去見了一趟陛下。”
顧喬在知道太子在自己身體裡暈過去是因為中毒之後,就已經準備精準打擊他二叔一家了,併為此做了很多努力和鋪墊。好比他特意去了武帝面前,以太子的名義請了一道旨——由太子主審顧有銀一案。
武帝此前其實是不太能夠理解太子對於顧喬突如其來的重視的,直至太子與三公主在宮道上狹路相逢時的對話傳到了武帝的耳朵裡,他這才完成了一套腦補和自我攻略。
武帝覺得太子這是在顧家世子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不一定能百分百全對上,但至少共同點是有不少的。好比他們都有著極其不省心的血親,他們一忍再忍,得來的卻不是對方的感恩與知足,而是來自他們的生命威脅。
太子因為顧慮到他這個當爹的,沒有真的對三公主和十皇子進行瘋狂報復,並默許了他們上山自省,但憤怒的情緒始終都在,脾氣火爆的太子總要重新找個發洩點。
就在這個關口,顧喬那些作死的親戚從天而降。
替顧喬做主,乾死顧喬的那些親戚,對於太子來說,儼然就是一個不錯的發洩口。
武帝想通了這一層,就很痛快地點頭恩准了太子的請求,他根本不在乎對錯真假,只希望太子經此一事,能從三公主和十皇子的糟心事裡早點走出來。
這也算是顧有銀一家對於他這個帝王最後的效忠了。
武帝有時候真心不是一個好皇帝。
“他就這麼同意了?”聞道成不得不打斷顧喬的口述,滿臉想說又沒說出口的髒話,和顧喬進行了二次確認,“讓你當主審官?讓太子當主審官?”
“是的,陛下有時候……”顧喬措辭許久,才找了一個不那麼傷害人的,“會很好說話。”
“是很好哄吧?”聞道成嗤笑,直接戳破了那層窗戶紙。這可是他過去一直想要,卻始終得不到的歷練機會,但他的父皇卻輕易地答應了顧喬版的他。早晚有天,他父皇非要為那套“誰弱誰有理”的邏輯吃個大虧!當然,作為既得利者,太子還是高興的:“你做得很好!”
聞道成覺得顧喬簡直就是他的吉星,順風順水,心想事成。
“我不準備和顧有銀講證據了,但您的英明不能毀。”顧喬進一步解釋了自己的做法,同時終於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大龍即成,而太子殿下的斬龍刀卻還未磨好,“顧有銀毒殺親侄,殘害嫡子,證據確鑿,十惡不赦。”
若有人問起證據呢?
答案就有且僅有一個:證據都被當作機密封存在了東宮啊。
大啟在涉及到一些特殊案件的時候,有專門的法律條文,只有主審官或以上級別的官員,才有權利翻看過往的證據及卷宗。
——有本事就找太子要去。
“您是主審,換言之……”
聞道成不等顧喬說完,就已經接上了顧喬的話:“除了我和父皇,再沒有人有權利調查這些被束之高閣的卷宗。我說有證據,那就是有證據,不信你看卷宗啊。哦,不行,你沒那個資格看,真是抱歉。”
這就是一個無中生有又讓人毫無辦法的邏輯悖論。
“你特麼簡直是個無賴啊。”無賴得,那麼深得太子的心。
顧喬衝著太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又明亮,笑聲清脆,眼神狡黠。
聞道成的罪惡之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在心裡想著,忍個球。迅速屈指,用微涼指尖輕彈在了小世子意外堅硬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