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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攔截八阿哥他們發出的信函,攔下四哥的信對胤祥來說輕而易舉,可嵐琪怕他有私心,下了死命就是追到青海也要把信追回來,果然兩天後,胤祥就把信送了回來。
可胤祥在玄燁和嵐琪面前哭了,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哭得那麼傷心,他的生母早逝,同胞的兩個妹妹出嫁沒多久也早逝,他對於親人手足的珍惜,都在這眼淚裡。
那封信,在玄燁的要求下,誰也沒開啟看一眼,皇帝說或許可以留著將來給十四看,而說攔截這封信的,必須是皇帝,他再三叮囑嵐琪:“不是怕她恨你,而是你總要給兒子有一處可以慰藉,不然他太可憐。”
幾日後,四阿哥率眾皇子、宗室子弟、滿朝文武,以天子行祀的規格祭告天、地、社稷,他第一次站在萬人之巔,往下看的那一瞬,眼前的恍惚,成了他日後敦促自己做個勵精圖治好皇帝,最大的警醒,每當疲倦想偷懶,或貪圖安逸時,他都會想起祭祀那天。
原來,站在萬人之上,並沒有想象中,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瀟灑和驕傲。相反,只能看到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你盯著你,責任、壓力遠遠重於理想和抱負,那一天他已經感受到,做皇帝,身不由己。
而四阿哥代為祭天的事圓滿後,皇帝像是放下一樁大心事,身子一下子變得更虛弱,原本一天裡還能有好些時候是清醒的,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過來,見嵐琪在身邊,歡喜舒心地一笑後,來不及說話,又會昏昏沉沉睡過去。嵐琪對環春說:“他一輩子矜矜業業,就是出巡在外也要熬夜批摺子,現在把這輩子沒睡夠的覺都補回來了。”
與環春眼中所見的一樣,面對皇帝一天天的衰老,相比大臣們的浮躁,每天都想方設法地想要闖進清溪書院,德妃娘娘表現得十分平靜,彷彿不是在伺候即將離世的人,而是如同過去的幾十年裡一樣,每天都帶著笑容。
玄燁清醒時,還能進食,總是嵐琪一口一口地餵它吃,藥太苦了,嵐琪和貴妃商議後,已經不再給玄燁服用,現在用什麼仙丹妙藥也無法延續他的生命,嵐琪不希望他辛苦了一輩子,臨走時還是滿嘴的苦澀。總讓環春做些他從前愛吃的,都燉的爛爛的送進嘴裡,玄燁吃到熟悉的滋味會很高興,還伸手摸她的臉頰。
玄燁最後的日子,比想象中要平靜,他不呻吟病痛,也不鬧騰發脾氣,曾經叱吒風雲的皇帝,乖順地任由嵐琪照顧著,但太醫說皇上的病,如今應該是很辛苦,可皇上不言不語,興許就是不想娘娘們為他擔心。
嵐琪會摸著他的臉頰說:“你不舒服,就喊出來,喊出來就好些了。”虛弱的他只是微微一笑,把用來呻吟的力氣,緊緊握著嵐琪的手。
十一月,天越來越冷,清溪書屋裡早就燒了地龍,玄燁那幾天意外的很清醒,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可他似乎沒有了冷熱的概念,會指著嵐琪身上單薄的衣衫,他知道日子已經在撼動,窗外的蕭條正是寒冷的象徵。
嵐琪便會用捂熱的手捧著他的臉說:“我暖著呢,穿得太多腰肢臃腫,你看著要不喜歡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從前那麼苗條了。”可明明日夜照顧玄燁,幾乎寸步不離,嵐琪已經瘦得,去年的冬衣都在身上晃盪了。
那幾天,大臣們陸陸續續來見了皇帝,嵐琪每每規避,都是佟貴妃陪在皇帝身邊,朝政她聽不懂,但嵐琪教她,一旦那些大臣激動了要如何如何,就讓他們跪安。
十一月初十,隆科多調入暢春園負責園內上下的關防,每日帶著侍衛圍著清溪書屋轉悠,馬齊和幾位大臣每天天一亮就到園子裡,直到入夜才回去,這般架勢下,誰都知道,皇帝快不行了。
而十月裡四阿哥代皇帝祭天的事,近乎等於昭告天下,皇帝選定了誰做繼承人。想想這麼要緊的時刻,這麼敏感的一件事,皇帝若沒有十足的打算,怎麼會輕易派四阿哥前往,事到如今,很多人唯有放棄掙扎,等著看最後的結果。
天氣越來越冷,可今年的雪卻遲遲不下,已在十一月中旬了,不見半點雪花的影子,嵐琪還幻想著玄燁能帶她去太和殿前看茫茫積雪,她一點兒不覺得,玄燁這就要離她而去了。
那天玄燁醒著時,心血來潮要一口炒豆角吃,嵐琪笑說堂堂天家,哪裡能時刻備著這東西,心裡明白他是想起從前的事,便給胤禛胤祥傳了句話,兒子們立刻就快馬加鞭去城裡尋來,可等環春做好了送來,皇帝已經睡過去了。
這一覺,安穩又綿長,嵐琪是靠在玄燁身邊睡著的,隔天感覺被人摸著臉頰,她悠悠醒來,玄燁說:“你看看外頭,下雪了。”嵐琪一愣,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