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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祝禱後,時常在乾清宮思過,或與大臣進講,整個六月不入後宮,內務府的綠頭牌停得都積了一層灰,轉眼入了七月,佟貴妃在榮嬪的提醒下才向皇帝提了一提,問幾時恭迎太皇太后回宮。
後宮裡,覺禪氏聖寵之後朝廷就遭逢大災,雖不至於將罪過歸結在她的身上,但皇帝因此忙碌無暇,她數日風光後,就被遺忘在那個清清靜靜的角落,有好奇心重的妃嬪登門去探望,回來說她態度清冷不善言辭,去了也沒意思,漸漸便無人再登門,還真是遂了她的願,從此能清淨度日。
眾人也說,若非此次災難,照她這樣受寵下去,承乾宮裡佟貴妃也要坐不住了,佟貴妃昔日連姿色不如她的德嬪都容不得,豈能容得下如此豔冠群芳的女人,而且仔細瞧過覺禪氏的人無一不說,她的確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這一日久不見客的院子裡,惠嬪娘娘帶著宮女到訪,覺禪氏在門內迎了,惠嬪不及坐,先站著仔仔細細打量她,嘖嘖道:“當初針線房裡那個小丫頭什麼模樣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女大十八變,真是完全不同了,你這天生的美人坯子,我算是信了明珠夫人說的,你額娘也是個美人。”
誇讚漂亮的言辭,覺禪氏已經聽得煩膩了,別的人來登門閒坐她都無所謂,愛來不來,只有惠嬪,是她自流連乾清宮數日,晉升常在後一直等的客人,她曉得惠嬪不會輕易放棄,而之前正是熱鬧的時候,她沒有好的機會插進來,如今為了朝廷賑災,皇帝漸漸冷淡自己了,惠嬪是該來了。
香荷奉了茶,惠嬪讓她和自己的宮女都去門外等候,待喝過茶,便開門見山說:“皇上這些日子忙,後宮裡什麼都惦記不上,但前頭的事已經差不多了,反正每年都有四季災害,皇上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盯著,過些日子太皇太后可就要回宮了,你這些日子該去乾清宮露個臉,別叫皇上把你忘了。這一處實在太僻靜,怎麼不求個恩典,搬去東西六宮尋個風水好的地兒?”
覺禪氏且笑:“娘娘尚未住進東西六宮,臣妾怎敢覥顏安枕,多謝娘娘好意,臣妾在這裡很好。”
“我雖不在東西六宮裡,也住在熱鬧的地方,但你這裡太偏僻了。”惠嬪尷尬地笑著,如今她和榮嬪尚未遷入東西六宮,雖然都已是一宮主位之尊,但因為早年就各有院落獨居,大概是皇帝瞧她們住得好好的就沒動搬家的念頭,說不好聽些,她們倆也再不會有什麼機會添子嗣,並不需要更寬敞的地方。但不能主一宮,始終是惠嬪心裡不自在的結,這會兒覺禪氏毫不忌諱地說出來,心裡對她不免又多一層厭惡。
可厭惡歸厭惡,對惠嬪來說,值得利用的人,談不上喜歡或厭惡,在她眼裡和沒血沒肉的工具並無差別,便又說道:“一直默默無聞日子未必不好過,就怕一是盛寵轉眼落寞,就會有人來踩一腳,那樣的日子才真正可怕難熬。我勸你上點心,不必讓皇上寵上天,可憑你的姿色才貌,讓皇上時不時想起來很容易,你從前和容若青梅竹馬,他是皇上面前第一才子,你肚子裡的墨水一定也不少,我曉得你進宮做宮女前就會讀書寫字,皇上從前喜歡德嬪,見天拉著她寫字讀書,你一定比她聰明能幹多了,怎麼不好好利用?”
覺禪氏緩緩抬起眼看著惠嬪,清冷一笑:“臣妾都忘了。”
都忘了,那些歲月,花前柳下,美好的時光都忘了,她一介女流但滿腹詩書,容若領著她博覽天下,小小年紀就被誇有狀元之才,但她終究是個小丫頭片子,家裡人不過覺得新鮮有趣,因見也不耽誤針黹女紅,又願意依附明珠府,便由著她跟著容若吟詩作對,只當是小孩子鬧著玩。而家道中落時,樹倒猢猻散,誰還惦記她有沒有念過書。
“臣妾從苦役處輾轉至針線房,後來跟著那拉貴人,又轉去翊坤宮,這些年終日只與針黹為伴。”她順手拿過邊上未縫好的荷包,將針頭在髮髻裡稍稍一蹭,指尖不停,口中也繼續說,“臣妾如今連一張禮單都寫不成,更不知道怎麼握筆磨墨,在乾清宮那幾天,皇上也沒提起來這些,娘娘還是不要惦記了。”
惠嬪又被噎了這一句,滿肚子不樂意,冷哼著:“我是為你好。”
覺禪氏放下手裡的針線,抬眸清然笑:“娘娘是為自己好吧,臣妾等您來,盼得脖子都酸了,自認低賤不敢登門,但盼著您來一回,好把話都說清楚了。臣妾只有這一張臉,心是空的,靈魂也不知早去哪兒了,不過是行屍走肉,您和其他娘娘們瞧著臣妾在乾清宮的日子好,臣妾和皇上到底怎麼樣,您想聽聽嗎?”
“你這什麼話,合著我打聽你們床笫之事?”惠嬪怒然,眼眉糾結時,眼角竟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