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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只有在受到不致命的威嚇或者傷害時,才會尖叫。
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會讓人失聲。
佝僂而衣衫襤褸的老人蜷縮在角落裡,一條腿從中間被咬斷,血肉和膿漿混成一灘,發出刺鼻的腥臭味道——也許他就快要死了。
可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在色素沉澱褶皺叢生的眼皮下,深褐色的眼珠裡發出詭異而瘋狂的光,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天空的方向。
這一日的夜空清澈得驚人,沒有半點陰霾,星河如緞,靜靜地橫亙著,一如既往地緩慢流動。
老人咧開他那乾癟的嘴唇,卻扯出了一個森冷的笑容。
在距離他不到十步遠的地方,一個巨獸正在強/奸一個女人。
她的胸口被巨獸的爪子抓出了見骨的傷口,半個身體泡在血裡,滿頭如瀑的黑髮黏在她赤/裸的身體上。
可是她除了最開始那一聲,沙啞得彷彿生鏽的金屬磨在粗糲的獸皮上的慘叫之外,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說不定她已經死了。
誰知道呢?
老人臉上帶著瘋癲可怖的笑容慢慢地扭過頭去,目光落在那隻巨獸身上……整個部落都已經淪陷,而這就是他們處理戰俘的方式,殺死所有的男人,把他們的頭砍下來,像一筐爛果子一樣背在身上,把孩子的屍體羅在火堆上烤,收集屍油作為戰利品,最後留下女人甚至未成年的女孩子,盡情□□。
巨獸臉上帶著可怕的疤,雙眼通紅,醜陋的身體不住地律動,爪子上尖銳的倒鉤情不自禁地在女人身上留下一條又一條的血口子,口中留下涎水,發出“呼哧呼哧”帶著腥臭的喘息。
醜態盡顯。
老人已經乾涸的眼睛裡突然流出眼淚,順著眼角溝壑叢生的紋路橫行而下,渾濁不堪,他猛地扭過頭去,彷彿不忍再看。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中,有一雙眼睛,正不錯眼珠地盯著他。老人愣了一下,隨後,認出了那是個嬰兒。
孩子的父親或者母親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企圖保護他,把他藏在了濃密的灌木叢裡,用自己的屍體擋住了入侵者的視線。
這個小傢伙有點生不逢時,他的母親原本是最美麗強悍的女人,卻沒有能給她的孩子一個同樣健康的身體,讓他在兩個部落的戰爭中顛沛流離地被早產出來,先天不足,連吮吸奶水都費勁,哭得聲音大了,胸口就會被憋出青紫色。
多麼可惜,經過漫長而艱難的時間孕育出來的嬰兒,卻註定是個活不長的小傢伙。
而且他雖然是個男孩子,卻沒有獸紋,這代表他不能化獸,他們也被叫做亞獸人,身體條件並不比女人好多少,即使他長大了,也註定沒有起碼的戰鬥能力。
他的父母甚至還沒來得及給他取一個名字。
老人感覺很奇怪,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好像明白大人的用心一樣,靜靜地把他嬌嫩的身體蜷縮在深深的灌木叢中,一聲也不吭地看著這一切,如果不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連角落裡的老人也不會看見他。
老人費力地把手伸進難以遮體的衣襟裡,掏出一塊小小的骨牌,對著嬰兒的方向丟了過去。
他的動靜驚動了不遠處的巨獸,那東西抬起頭看了這老傢伙一眼,隨後血紅色的獸瞳裡露出毫不在意的鄙夷,不感興趣地轉移了視線。
老人確定自己沒有引起那些畜生的注意,才小心地再次低下頭,去看那個嬰兒。
他發現小傢伙竟然伸出了手,用短得手指手掌幾乎分不清楚的指頭把骨牌勾了過去,大概是因為已經長出了牙根,嘴裡癢得難受,小嬰兒雙手抱著骨牌,下一刻,就本/能地往嘴裡塞去。
多聰明的孩子,老人目光閃爍地想,可是……如果能活下來長大就好了。
然後他逼著自己轉開目光,突然帶著眼淚大笑出聲,那聲音老邁而嘶啞,不顧一切地唱起了荒腔走板的古調,就像個行至陌路的老瘋子。
“真神墜蒼,倫常崩朽,
嗚呼天道,人可成獸。
執刀者呼嘯,食草者奔走。
奔走奔走,瑟瑟苟苟……”
利爪撕開夜色,老人森冷的瘮人的調子陡然終止,身首分離,留下一個固執著豎在那裡的殘破身體。
不肯瞑目的頭顱,終於還是落在了森林裡泥濘的地面上。
他歌聲中最後的尾音彷彿仍在空中飄蕩,像一片幽幽不去的魂。
高大的男人抹去手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