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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重甲古怪得要命, 像是把人包在了殼裡,華沂不知道鐵甲裡面的人被刀槍衝撞的時候身上疼還是不疼,可他很快發現,縱然將那“鐵人”打得動彈不得,無法還手, 他們也依然能站在那裡, 牢牢地將路擋住。
重甲之下, 唯有露在外面的臉和關節是唯一的弱點,而這些人彷彿是被訓練好了, 一旦被殺死, 便用最後的力氣撲上去抱住敵人,不知那重甲裡面有什麼機關,一旦雙手合抱, 鐵甲中便生出暗鎖,將對方牢牢鎖住。
華沂望著戰場, 望著那層層疊疊的鐵甲人, 目光掃過整個山谷——他到了這一步,反而既不急、也不慌了, 人算總是趕不上天算,計劃再多,短兵相接的那一剎那, 也總是猝不及防的。
“陸泉, 茗朱, 你們兩人各代一支兄弟化獸, 從兩邊走,把他們那一圈鐵殼子給我撕開,把那些龜縮在殼裡的人給我往兩邊引,我們從中間撕開一條口子。”
他話音沒落,陸泉已經在剎那間便化成了巨獸,咆哮一聲衝了出去。茗朱眼神一閃,跟了出去。
華沂硬生生地將自己的目光從戰局中間挪了下來,對自己的一個侍衛低聲道:“你從山谷繞過去,到大關內找布冬或者山溪城主,我不管他們是跑來還是爬來,叫他們迅速過來增援。”
那侍衛領命而去,華沂一隻手揹負身後,另一隻手伸開,立即有人會意,將長安留下的馬刀遞到了他手上。
即使是對獸人而言,那一丈多長的馬刀在手中也足夠有分量。
華沂顯得有些粗糲的手掌摩挲過發舊的馬刀,從刀柄到刀身,它無處不冰冷、無處不厚重,刀刃依然是那樣,並不張揚,卻銳利至極,只在刀口一線處滾著凝滯的流光,那樣篤定,彷彿即使主人不在這裡,彷彿有道缺口,它也無堅不摧。
華沂看著這把刀,忽然想起一句很久以前有人在他耳邊說過的話——踏上狹路,拔刀相向,雖死猶榮,不改其志。
隨即,華沂自嘲地笑了起來,他想起來了,那句話還是荊楚說的。
他就這樣拿著長安的刀,想著荊楚的話,發現自己的一生都被這兩個亞獸人困住了。
夜涼如水,死人與活人糾纏在一起,如同他們生來如此。
群狼奔騰,雄獅咆哮,流血在叢林裡、草原上日日上演,陸地上的獸人部落間戰爭不休,難道是因為身體裡還流著那些畜生的血麼?
長安一矮身抽出路達屍體上的尖刀,拿起了他最不擅長的一種武器,周圍盡是無邊的敵人。好像每個人最終都會被逼到這樣一種地步,山窮水盡,手裡是一把拿不起來的刀。
華沂則像一個冷冷的局外人那樣審視著下面血肉橫流的戰場,在鐵人的陣營稍稍拉開防線的那一剎那,寂靜無聲地舉起了馬刀。
他身後的每一個人都在盯著那把刀,然後華沂將巨大的刀身往下一揮,藉著那樣的慣性,最先衝了出去。
荊楚就像是一個坐鎮網中,掌握著每一根絲線的蜘蛛,一動不動地立在主帳中間。忽然,他福至心靈似的抬起頭來,遠遠地看見了那山腰上萬夫莫當一般的馬刀,看著它像劈開巨石與海水的神兵一般將所有擋在面前的人都分成了兩端。
“叫我那些養了多日的狗兒們聚攏於中間,就是屍體,也給我裹住他們,我倒要看看,他們這居高臨下地劈下來的馬刀若是砍到了一灘爛泥裡,拔也拔不出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荊楚面不改色地吩咐一聲,立刻有不知藏在哪裡的侍衛應了一聲,當空跳到了高處,手中揮舞著幾根顏色不一樣的小旗子,這鮮豔的旗子裡彷彿蘊藏著某種命令,目光呆滯的受人們立刻飛快地聚攏起來。
荊楚緊接著下了第二道命令,指著長安的方向道:“全力截殺他,我要把他的腦袋挑起來,我還真想知道,那位多情種子瞧見了,是跟著殉情還是跟著殉情!”
下一刻,荊楚轉向了淵松,直視著他忠心耿耿的工布朵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道:“還有……叫人去主帳裡,把我的小嵋抱出來給我。”
淵松愣了一下,隨即失態地衝他大喊道:“你瘋了!”
荊楚平靜地掃了他一眼,既不生氣,也沒解釋,像傳說中大神的傀儡那樣,毫無人性、毫無感情地重新複述道:“我說,把小嵋抱出來給我。”
淵松看著他蒼白的臉和閃著詭異光芒的眼睛,終於確定,這人已經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第一批膽敢以人海圍過去的獸人被華沂殺了,然而更多的獸人湧了過來,他們很快陷了進去。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