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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沂臉色沒變, 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張不大的字條。
所有人都疑惑,那張只比巴掌大一點的字條上到底是有多密密麻麻,寫了多少東西,乃至於他們的東海王足足看了有一炷香的工夫還多,簡直要把它給看穿了都沒有放下的意思?
陸泉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只是瞧華沂那不認識字一般一直低著頭的模樣, 又低頭看了一眼橫屍在地的送信人, 心裡忽然打了個突,不知該要如何開口問——陸泉簡直痛恨起自己, 該他說話的時候, 他總是想不起來說什麼,等他想好了,黃花菜都涼了。
要是……索萊木在這裡, 就好了。
華沂好像喪失了對時間的感覺,等他感覺自己的手都舉麻了, 已經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他才面無表情地將紙條塞進了懷裡,連一點要給別人看的意思也沒有, 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到了帳子裡,回手關了門,留下一群人摸不著頭腦地在那裡面面相覷。
直到這時, 華沂腦子裡都是麻木而空白的。
細細想來, 他這一生, 都是因為一個人而改變的。
他本該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貴族家的孩子, 無憂無慮地長大以後,就每天混吃等死,與人一團和氣,甚至看起來有點糊塗,心裡時而轉幾個亂七八糟的小算計,就這麼混到老,變成一個滑溜溜、只會裝傻充愣的老狐狸。
是荊楚,把他逼到了絕境。
荊楚把他的前半生敲了個粉碎,叫他背進離鄉,在死亡裡求生,在夾縫裡掙扎,一次又一次地逼著他臨到無可退卻之處,又拼命地活下來,然後蛻皮一樣,在萬般痛苦中變得更加強大。
荊楚就是在他心頭上壓了一輩子的陰影,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澆一盆冷水,在他覺得快要走不下去的時候狠狠地刺他一下。
華沂總是想,有一天,他能變得舉世無敵,那就是時候該征討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了,他以為這一天還很遠,就像他的一生還很長那樣,他以為自己還有很長的時間去計劃,直到天衣無縫,再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再不會敗……卻沒想到,荊楚就在這樣一個猝不及防的時刻,忽然間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羽翼未豐的年幼時代留下的恐懼與仇恨依然在他的骨子裡,有時候華沂自己也分不清,兩者究竟是誰更刻骨一些。
這二十年啊……真是恍如浮雲一夢。
華沂恍惚間再次拿出了那張晴天霹靂一樣的字條,那天夜裡叫他生生嘔出一口心血的噩夢彷彿和那不祥的字條交織在了一起,叫他的手開始無意識地顫抖。
可是二十年過去了,每一次那個人出現,給他的都是錐心之痛。
大概……一個人一生中,總會有那樣一個如鯁在喉、如眼中刺、如目中釘的宿敵。是該了結的時候了,華沂想著,他和荊楚,遲早要一決勝負,遲早要你死我活的。
華沂的臉有一剎那褪盡血色,又在下一刻由白轉紅,直到雙目中都充了血。
“荊楚不死,我可真是生不如死啊。”華沂在空無一人的帳子裡忽然對自己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手指硬生生地將堅硬的寫了字的皮子戳了個洞,字跡被他揉得很快就模糊了,血管跳動得劇烈了起來,這一回,沒有烈酒,他的血便自己沸騰了起來。
最初的驚慌與失措攪合一透過後,此時已經完全冷卻下來了,漸漸從他的身體裡面退了出去。那些多年來他一點一點積攢在身體裡的戾氣卻不受控制地奔騰起來,華沂的牙關在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被咬得咯吱作響。
他的臉頰的線條繃得緊成一線,幾乎泛起青來。
在外面熱鍋螞蟻一樣轉了不知多少圈的陸泉忽然看見華沂推開門露了面,便是一怔——他覺得他們的看起來有點不對勁,然而又說不出是究竟哪裡不對。
華沂對他招了招手,陸泉便摸不清頭腦地走了過去。
“王?”
“今天晚上,你叫大家把東西都吃飽了,準備好乾糧,帶上,明天一早,我們出發。”華沂雙手揹負與身後,神色平靜地說道,彷彿他對此已經深思熟慮萬無一失了一樣。
陸泉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是。”
然而下一刻,陸泉又聽見華沂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用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說道:“這回我要把他的皮扒下來,做一張人皮椅子擺在王帳裡,也不知道人皮椅子軟和不軟和。”
陸泉:“……”
華沂嘴角擎著笑意,眼神卻冷冷的,他說完這句話以後,掃了陸泉一眼,眼珠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