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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去看繼芳;只見一個黑黑的人影坐在涼車子的沿上。
我向她走過去;聽見繼芳說:“你要是嫌髒;明天我幫你洗了。”她指的是地上的那堆衣服。
狗叫聲從村子上傳來;此起彼伏;近乎於瘋狂。我挨著繼芳坐下來;光腿觸到了一張粗硬的草蓆;席子下面的稻草窸窣作響。我彎下腰去;用手抱著雙腿的膝蓋;想讓自己緩和一些。從繼芳那邊傳過來絲絲的熱氣;像她身上的氣味那樣隱隱約約的。
我們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黑暗中。前面的土牆上;巴掌大的窗洞發出微弱的亮光。盯著那一小塊發白的東西;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狗叫聲完全平復下來了。
突然;沉寂的世界裡響起一聲清脆的槍聲;我馬上就坐直了。“什麼聲音?”我問。
“羅曉飛逃跑了。”繼芳說。
“你說什麼?”
“羅曉飛從瓦屋裡逃走了。”又過了一會兒;村子上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狗吠聲又起;夾雜著洶洶的人聲。狗吠聲和人聲終於連成了一片。
繼芳脫光了衣服;雙手在涼車子的沿上一撐;便坐到了席子中間。她仰面倒了下去;橫臥在涼車子上;岔開雙腿。
繼芳脫衣服的時候;我不由得站了起來;離開了涼車子。看著黑暗中那白乎乎的一團;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聽繼芳說:“來啊;上來啊;快點個。”我明白自己該做點什麼;也知道繼芳在等待;但就是動彈不得。口乾舌燥的;甚至說不出話來了。就這麼過了很長時間;繼芳“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沒有和女人睡過?”她說。
我點點頭。繼芳似乎看見了;也明白了。
她起身下地。綢厚的黑暗被那白色的肉體攪動著;像無形的浪頭一樣撲向我;我不禁打起寒戰來。我以為繼芳會過來抱我的;但是沒有。她只是轉了一個身;上身伏到席子上去了。
涼車子的邊沿上聳立著繼芳的屁股;就像是一件獨立的事物。
繼芳說:“來啊;上來啊;磨蹭啥呢?”她從席子上頗為艱難地轉過頭;屁股矮了下去;我這才依稀看見了她的臉。
“我不會。”我聽見自己說。
“你不是和閨女幹過嗎?人也是一樣的。”說完;屁股再次聳立起來;正對著我。
我說:“我沒有和閨女幹過。”
“不是說;姦汙生產隊上的耕牛嗎?”
“我沒幹過;是大許他們冤枉我的。”
“真話?”
“我騙你幹什麼呢?”
就像和我說話的是那屁股。人的腦袋都不相信的事;屁股能信嗎?還真是的;眼前的屁股又堅持了一會兒;再次矮了下去;放低了。
繼芳放棄了牛的姿勢;然後爬到涼車子上去了。她抓過剛才脫掉的衣服;捂在胸前;坐在那裡;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繼芳說:“可憐見的;長這麼大;連牛都沒有幹過啊!”說完她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還是一個童子雞呀。”繼芳似乎挺高興。
突然;她又哭了起來;蜷著腿;抱著衣服;哭得稀里嘩啦的:“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呵!”繼芳邊哭邊說。
直到這時;我才感到了自己有某種義務;也才能支配自己的身體。我走到涼車子的邊上;坐了下來;伸過去一隻手;開始撫摸繼芳的脊背。那光裸的脊背一陣痙攣;就像牛屁股試圖驅趕蒼蠅一樣。可這是人的皮呀;上面沒有粗硬的毛;並且光滑無比。
我對繼芳說:“別哭;別哭。。”於是她哭得更厲害了。
我和繼芳沒有用牛;而是用人的姿勢“交配”了。我想起了邵娜說的這個詞;自然也想起了邵娜。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躺在身下的是邵娜;而不是繼芳。黑咕隆咚的;這樣的想象並不十分困難。過了一會兒;我又覺得很對不起她們;既對不起繼芳也對不起邵娜。於是我便盡力從腦海裡驅走邵娜的形象。
好在做這件事我完全外行;繼芳始終在指點我。那老莊子上人的口音提醒著她的存在;提醒我身下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來自何處。
至於繼芳是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繼芳是否也想起了為國;把我當成他了呢?然後;我們就並排躺在一條破被子下面了。
我的腳蹭到了席子上的破洞。枕頭很硬;我用手一摸;壓根兒就沒有什麼枕頭;不過是稻草下面墊了兩塊土墼。床頭一股異味兒;是汗臭、腳臭和煙油味兒混合發出的;自然還有稻草和泥巴的氣味。我心裡想;這股味道不屬於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