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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把自己解脫出去。
我的呼吸困難起來。
我就是死也不尖叫出聲,我不能讓在門外蟄伏的顧玉蓮聽到我的尖叫,我不需要她的安撫,我再不需要她的安撫,她的安撫也充滿了危險。我已經相信了瘌痢頭的話,我相信他在那一個離開我家的晚上聽見顧玉蓮說的話是真的,她是在自言自語,或許是和鬼魂說話。
我被窒息了。
我失去了知覺。我進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一雙無形的手拽著我去一個地方。
我撥出了一口氣,我感覺到了一雙無形的手的力量。我還聽到了那飄緲的歌聲。我內心拒絕著那歌聲的誘引和那雙手的拉扯,但我無能為力。
我看到了一片桔紅色的光。
我被那雙無形的手拉進了一片桔紅色的光中。那歌聲隨即就消失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進入的怎麼又是我父母親的間。牆上的掛鐘還是停留在12點整,我記得我已經把它的發條上緊了的呀。怎麼又停在到12點整了呢?我覺得很奇怪,那鋼琴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可那塊蓋著它的白布不見了。床上有個女人躺在那裡,那是我母親宋汀蘭。床頭櫃上多了一個小花瓶,那是個漂亮的玻璃花瓶。小花瓶上插著朵鮮豔的紅玫瑰,玫瑰花瓣上還留著晶瑩的水珠,我走近了床頭櫃前,把手指伸向了花瓣上的水珠,我感覺到了水珠的柔軟和溼潤。我看著宋汀蘭,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在睡夢中皺著眉頭。
我抬頭看了看窗簾,窗簾緊閉著,我不想去把它拉開了,我怕見到貼在那窗玻璃上的血鈔票。
就在這時,我轉過身。
我看見一個人走進了這個房間,我躲在一個角落裡看著他,他看不見我,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事實上,我在他的眼裡的確不存在。
所有的動作都十分的真實,但我聽不到聲音,我就是像在看一場無聲電影。此時,電影裡的男女主角就是我父親顧帆遠和母親宋汀蘭。
顧帆遠穿著畢挺的西裝。他沉著臉。
他一進房間,顧帆遠就狠狠地把門關上了。宋汀蘭被關門的聲音給驚醒了,坐了起來。顧帆員關上門之後就衝著宋汀蘭說著什麼,還用力地用手指在宋汀蘭的面前指指戳戳。宋汀蘭撥開了他的手,氣呼呼地坐在床沿上一言不發。
顧帆遠還沒有停止說話。我看見他的兩片嘴唇一翻一翻的,他說得唾沫橫飛,越說越激動,那眼中像是冒出了火。他正說著,宋汀蘭豁地站起來,她也說起來,她說話時,手還朝窗那邊指著。顧帆遠突然不說話了,他站在那裡渾身發抖。他的臉色鐵青。他突然抓起那插著紅色玫瑰花的玻璃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宋汀蘭看著他,又看看了看那破碎了的花瓶以及那支玫瑰,她的淚水滾落下來。顧帆遠站在那裡,如一尊雕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爭吵,但我可以理解。他們爭吵是有可能的。因為我想到了河邊梧桐樹下草地上和宋汀蘭一起的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那男人絕對不是我父親顧帆遠。
我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我想去拾起那支被砸在地板上的玫瑰花,但我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父母親終於雙方都平靜下來了。他們躺在了那張大床上。
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那張血鈔票在我眼前晃來晃去(2)
他們相隔有一尺。背對著背躺著。我聽不見他們的呼吸,我看他們閉上了眼睛,沉睡過去,永遠地沉睡過去。他們很長時間也沒有醒來,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在他們寂靜的沉睡裡,我聞到了一般死亡的氣息,我聽到了老鼠的尖叫聲,奔跑聲,那種可怕的聲音如同我一直夢見的一樣。我想逃離這個房間,但我的雙腳生了根一樣。我動彈不得。我心裡在大聲說:“我不要看見這個場面,我不要看見我父母親死的情景,我不要看見他們的面板變成死灰,我不要聞到死人身上散發出的腐朽的屍臭,不要,我不要!”沒有人能聽見我內心的喊叫,我在這個時候,覺得特別的無助,那桔紅色的光罩著我,罩著床上永遠不會醒來的顧帆遠和宋汀蘭 。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我用手摸了一下臉,我的臉溼溼的,難道是我流淚了,我目睹我父母親死去後流淚了,我竟然也還會流淚?
我看到門開了。
顧玉蓮把門開啟了,她怎麼變得年輕了。不像現在這麼老。她顯得十分驚慌。她跑到床邊,猛地搖著顧帆遠的身體。邊搖邊喊著什麼,我聽不到她喊的是什麼。顧帆遠僵硬了,他一動不動,任憑顧玉蓮怎麼搖,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