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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牆上,貼著老演員演出團《長征組歌》的演出海報。海報上,擔任朗誦的林父林母比肩而立,佔據了一個最突出醒目的位置。林小楓一家三口剛進門,林父就招呼他們看海報。噹噹看了一眼就溜了,林小楓比噹噹強不了多少,勉強敷衍了兩句,也走開了——她給媽媽帶來了一方大披肩,急於讓媽媽試試——結果最終只剩下宋建平一個人老老實實站在海報前,聽岳父的講解,神情認真專注。
“爸!建平!你們看!”是林小楓在叫他們。他們回過頭去,看到了披著大披肩的林母。那披肩是林小楓在秀水街為自己挑參加婚禮禮服時發現的,大紅大綠大黑,色彩極鮮豔極濃烈。當時宋建平說不會好看,林小楓堅持買了下來。現在看,她是對的。鮮豔濃烈與林母的蒼蒼白髮,組合一起竟是出奇的諧調。後者賦予了前者以高貴,前者賦予了後者以生氣。
“真好!媽媽!”宋建平誇道。
“確實不錯!……小楓眼光確實不錯!”林父也道。
於是林母披著大披肩走到了海報的下面,和老伴站在一起,問女兒女婿:“當初要是有這個披肩,披上它照張相,印這上面,效果是不是更好?是不是看著就能比你爸年輕一點兒?”林小楓笑道:“您本來就比爸爸年輕!”林母笑著擺手,“年紀上是小著幾歲。”突然她想起什麼,“哎,還別說,從前有那麼一段日子,我長得也比你爸年輕。”轉向林父道,“剛進劇團的時候,咱們是不是還演父女來著,你演我爹?”林父笑著點頭。林母接著轉向女兒女婿,“可是沒過幾年,我們倆就演夫妻了,再過些年,演母子了,我倒過頭來成他老母了!”大家都笑了。笑聲中,林母感慨:“這女人啊,老得就是這麼快,怎麼還沒怎麼呢,刷,老了!不像男的,總有那麼十幾二十幾年的……停止生長期。你爸四十多歲的時候,看著也就是三十出頭,那些年我都不愛跟他一塊兒出門,怕人搞不清人物關係,說是媽吧,小了點;說是老婆吧,老了點。”林小楓的臉陰下來了,一扭頭,進了別的屋。別人沒注意,宋建平可注意到了。不過這次他沒去追,不管她,反正這次的事兒,與他無關。他是過於樂觀了,也過於天真了,他老婆的事,即使不是他惹的,也不可能跟他無關。
晚上,看完演出,回到自己家裡,噹噹睡下來後,林小楓對宋建平宣佈,她不參加娟子、劉東北的婚禮了。
宋建平一下子急了,“那怎麼行!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也跟人家說好了——”“說好了也不是就不能變了:病了,再不,孩子病了,或者單位裡臨時有事,都有可能。”“到底為什麼嘛!”林小楓有一會兒沒有吭聲,“建平,我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襯托你的年輕嗎?”模仿肖莉口吻,“'你們家老宋這一段時間以來簡直就是倒著長,越長越年輕'——不不不,建平,我不去,我可不想跟你站在一塊兒被人議論。”“議論什麼?不認不識的,他能議論什麼?”“議論什麼?用媽的話說吧,我怕跟你在一塊兒人家會搞不清人物關係!”說罷,欠身過去,隔著宋建平,叭,關了床頭櫃上的檯燈。屋子裡一下子黑了。宋建平試圖再說點什麼,她已然翻身過去,後背對他,用“肢體語言”向他表示:她要睡了。 宋建平做林小楓的思想工作直做到最後一天,也就是說,次日就是娟子、劉東北的婚禮了,仍做不通。無奈,他只得打電話通知劉東北。
先是撥劉東北家的電話,撥一半掛了,怕萬一娟子在那兒,怕她接電話。他沒法直接跟娟子說這事兒。娟子給他請帖時曾特地點著上面“攜夫人”三個字讓他看。記得他當時還跟她開玩笑,說,我一個人去不行?娟子神情嚴肅道:不行。傑瑞都答應帶夫人。帶夫人是一種規格一種禮儀一種現代精神。遂又不無懷疑地對他盤問:為什麼不想帶夫人,該不是覺著夫人拿不出手吧?
宋建平撥劉東北的手機,手機是通的,發出一聲聲“嘟——”的長音,他捏著話筒,耐心等機主接電話。不料電話是娟子接的。
情況是這樣的。
這天晚上,睡前,娟子宣佈說要睡客廳,就是說,不跟劉東北睡。原因是明天她要結婚,明天晚上才應是她的新婚之夜。當時她剛剛沐浴出來,頭髮上、臉上、身上,哪哪都掛著水珠兒,如一朵雨後的梨花,嬌柔鮮嫩,令劉東北無法自禁,定定地看著,一把將女孩兒橫著托起,抱向床去,告訴她,她的新婚之夜不是明天,而是一年前的某夜。娟子一聽登時生氣了,反抗著,掙扎著,堅決不去床上,劉東北見狀馬上改口:“好好好,明天晚上是你的新婚之夜。但是,今天晚上也必須是。我保證你,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