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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裡的電話,接電話的大約是個小護士,聲音如風鈴,令人一下子就會想起一個與之相匹配的面孔:光潤,皎潔,白裡透粉。小護士說宋主任在手術室手術,什麼時候完現在還不知道。同宋建平說的一樣。電話裡那女孩兒熱情殷勤,那熱情殷勤事實上是衝宋建平來的。想像著自己丈夫受著一大堆如花女孩兒的尊重仰望,林小楓心裡很不是味兒。放下電話後,她如釋重負的同時悵然若失。
那天夜裡他一夜沒有回來。次日她問他,他說手術完了早晨三點了,他就在科裡找地兒眯了一會兒。這一點後來也得到了證實——也是她打電話曲裡拐彎打聽到的——只不過是,他說的那“一會兒”是整整一個上午,就是說,他在科裡睡了半夜又半天,有這些時間,為什麼就不能回家踏踏實實地睡一覺呢?還是他不願意回來。也許是他早就不願意回來,只不過礙於情面,沒說罷了。這次康西草原事件,兩個人撕破了臉皮,他沒負擔了,可以無所顧忌隨心所欲了。想到這裡林小楓不由得後悔,後悔自己的過分任性,還有自負。
那天傍晚,兩個女人坐在小花園的花壇的臺階上,聊了許久。
開始肖莉還有些緊張,有些戒備,怕林小楓要跟她談那個“正高副高”的事兒,她不是不想跟她談這事——要想化解矛盾這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兒——但她不想當著女兒的面談。不想林小楓根本沒提這事兒,態度就不像是要提這事兒的態度。她扶她起來的時候表現出的關心是真誠的,問長問短,細膩周到。
那天晚上,她們越聊越深,聊到最後,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女人和男人。肖莉說了許多自己和前夫的事,同時表示了對林小楓夫妻的羨慕。
實事求是講,這之前,林小楓沒說宋建平一個“不”字,固然是自尊心的需要,同時也是不願跟外人議論自己的丈夫。肖莉和她不一樣,肖莉議論的是前夫。但是同肖莉聊到後來,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知己,氣氛、心情,還有那種“禮尚往來”的慣性——人家跟你說了那麼多知心的話兒,你總是這樣矜持著,繃著,別人能沒感覺嗎?——林小楓也說了一點點近日的不快,心中的疑慮。
肖莉聽後連連擺手,斷然道:“老宋不是那種人!”這是一種對大家都有利的說法。首先對宋建平有利,再者林小楓愛聽,其次,對她自己有利。不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吧,她和宋建平也是有“前科”的,她本能地要把自己先摘出來。
林小楓搖頭,再也沒就這個話題說什麼。就算肖莉是誠懇的,由衷的,就算宋建平的確不是那種人,但,他從前不是,以後是不是?他在此環境裡不是,在彼環境裡是不是?人是要隨著時間環境的變化不斷變化的。
這天,宋建平又因手術很晚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噹噹睡了,林小楓也早已上床了,宋建平到家時她正躺在床上看一本閒書。聽到門開的聲音,眼睛雖仍盯在書上,精力卻立刻全部集中到了屋外宋建平的身上:脫外套,脫鞋,換鞋,去衛生間,掀馬桶墊,小便……林小楓突然的一陣心酸,不由想起在小花園時肖莉跟她說過的話。
“從前,我和他常為了他上廁所不掀馬桶墊吵架;現在,我們家的馬桶墊,再也用不著掀了。”這變化——家裡沒有了男人的變化——還是表面的,深一層的:“夜裡,尤其是在颳風下雨的夜裡,一個人躺在雙人床上的感覺,怎麼說呢?一句話,淒涼。”更深一層的:“這夫妻啊,只要能不離,就儘量不離,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有了孩子,婚姻就不是兩個人的事了,就是三個人的事了。”肖莉的話給了林小楓很大的震動。當即下決心,一定要維護好這個來之不易的家。
宋建平洗漱完了,進屋,沒有說話。這些天了,他們一直是這個狀態,沒有非說不可的話,就不說話。宋建平一聲不響地向床邊走去。
“我想跟你談談。”林小楓開口了。
宋建平心往下一沉,暗想,今晚上又睡不成了。他一夜夜的,有點理由就不回來,就是為了躲她。兩人僵了這麼多天,一吵準是大吵。他不想跟她吵了,他看都不想看她了,尤其在得知她曾一再往科裡打電話找他的時候。現在,他們醫院外科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宋主任有一位對他管教甚嚴的夫人。從前,他們只知道那是一位優雅美麗多才多藝的夫人——在娟子的婚禮上他們見過她——看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儘管極力掩飾著,宋建平還是感覺到了周圍的竊竊私語。這使他大為難堪,惱火,又說不出什麼。幾次想跟林小楓說以後不要再往科裡打電話找他了,終是按下了這衝動。他本能地知道,說了不僅無濟於事,反而會增加她的疑心: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