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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爸爸怕媽媽失控起來會讓我沒面子,一整個晚上都將她關在房間,不敢讓女方的親友看見。到了要照相的時候,爸爸自己也躲到廚房後面去了。我發現了這件事,趕快走進去,拉著爸爸媽媽的手,要他們出來一起合照。爸爸揮著手搖著頭,說:
“免啦!你們拍就好了!”
“阿爸!我當了二十年的乞丐,這是事實,我不怕別人笑我。你們是我最親愛的父母,當然要一起來拍照啊!”我說。
但是爸爸堅持不肯,這麼多年來,我知道當他下了決定,誰也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意志,只是,天下豈有父母健在,兒子結婚了,卻不能出面的道理?我心裡一陣酸,眼淚都掉了下來。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去吧!你去拍照吧,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哭什麼!快去,大家都在等你。”
拍照時,麗霞握緊了我的手,我也緊緊地回握,心裡想著:阿霞,你對愛的堅持我永遠感激,你要相信我,我會給你最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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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得到與失去(1)
新婚的日子,原本是甜甜的開始,但我的新嫁娘卻默默地坐在床沿垂淚。
我嚇了一跳,趕快上前摟著麗霞,問她怎麼了?
“我開始後悔了……”麗霞這句話嚇壞了我,原來她以往雖然知道我的父親眼盲,母親和大弟重痴,卻不知家中還有兩個分別才就讀小學五年級和三年級的小弟弟,大的要照顧,小的也需要照料,“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黑暗的……我怎麼會嫁到這樣一個複雜又可悲的大家庭中呢?”
我不怪麗霞的悔意,光是憑著她堅持要嫁給我的一份情,我就是還三輩子都還不完了!像我們這樣一個悲慘的家庭,別人避之唯恐不及,麗霞會擔心會害怕,那是理所當然的。
那時,雖然我已經賺錢養家,但是爸爸每天晚上還是“忍不住”要出去行乞,不是為了錢,實在是當乞丐當上了“癮”,行乞已經變成了一種“嗜好”了,每天不出去走走,他總覺得全身都不對勁。行乞到半夜裡回來,爸爸習慣要吃消夜,七十歲的他牙齒幾乎全沒了,麗霞總要花很多時間將稀飯熬得爛爛的,再放涼了等爸爸回來吃。伺候完公公的消夜,她才能安心睡覺。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兩個小弟上學要帶便當,她還得起早做飯,照顧他們穿衣吃飯、督導他們寫字唸書,有幾回與小弟一同上街,沒人相信那是小叔,都以為那是她的小孩呢。
最讓麗霞不習慣的是,爸爸每天一大早起床,扯開喉嚨便是一連串的三字經,罵天氣不好、罵天公下雨、罵世道人心、罵小兒啼哭、罵路邊野狗、樹上麻雀……真是無事不可以罵!而且一罵就是好幾個小時,我們家人從小聽習慣了,也就充耳不聞。但是麗霞畢竟是好人家的女孩,從未聽過這樣不堪入耳的罵語,雖然父親對她很好,這些髒話也不是在罵她,但髒話總叫她面紅耳赤,難過不堪。
我深知麗霞的苦楚,唯一可以安慰她的便是我的努力上進。而麗霞也對我說:“這環境已經沒辦法改變,我只希望能盡力幫助我們這一家人,改善目前的生活,讓別人對我們另眼相看。”
婚後的第二年,父親患了咽喉癌,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秘方,找來一個大水缸,裡面養了幾百只的蟑螂。每天他就從水缸中捉出幾隻蟑螂活吞,家人看了都覺得噁心,想勸勸他還是讓醫生來治療,不要再吃蟑螂了,可是他卻堅持要“以毒攻毒”。在他過世之前,父親整整吃了半年的蟑螂。
我常覺得父親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若是我的故事值得寫書,那他的生平故事可以拍成一部長長的連續劇。
父親在十九歲瞎了眼睛,他雙目瞳孔凹陷,不見黑眼珠,只看得到一片白眼球,但他從未戴過墨鏡,也從不曾試圖要掩飾他是瞎子的事實。他眼瞎,但心不瞎;身殘,但心不殘。他這一生成天以月琴、二胡為伴,行乞大半輩子,四處唱著勸世的歌謠。父親一腦子都是藥石,流浪到哪就為人免費醫療到哪,但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樣精湛的醫術,到了最後,他的偏方卻沒能救得了自己。
那天,我從公司接到阿霞的電話,阿霞說,爸爸大概不行了,要我快快回家。雖然爸爸的咽喉癌早不是一日兩日,而我們也都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阿霞這麼說,我仍是猶如青天霹靂!
病榻前,父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媽媽和弟弟”,這畢竟是他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兩個人,就此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我緊抱著父親大聲痛哭,過往的種種不斷在眼前浮現,他曾經那樣無情地責打我、鞭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