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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應道:“哎。雞窩裡攢了十幾個蛋,晚上炒個雞蛋吃?”
柳大娘道:“好。”
她催促:“娘,日頭毒哩,快些進屋歇著。”
柳大娘道:“哎。你也快些來。”
她應:“喂完大花我就去。”
手起刀落,細細的剁碎了菜葉和野草,拌上麩子,攪得均勻,倒在豬食槽裡,大花樂得一邊哼唧一邊將頭埋在食槽頭也不抬。
錢多多倚在豬欄上。
摸摸壓裙角的蝙蝠佩,摘下,用塊手帕包起,壓在箱子底下。那手帕上繡了叢歪七扭八的竹子。原是小五自打得知自己用的大半出自孔夫人之手後抱怨連連,她特意趕了幾個晚上想要趕在生辰當天做回禮的。如今看來……咔嗒,箱子蓋蓋,上鎖。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誰也不靠,自己吃飽。
一卷終結人影散
生活麼,總還要過的。
第二日她起了個大早。發現柳大娘比自己起的更早,早在灶間忙活上了。還有幾個修老宅和孔近東中秀才辦宴席時都來幫過忙的相鄰大嬸大娘。她笑眯眯的招呼:
“三大娘早,香嬸子早,二舅媽早。”
一連串招呼過去,問:“我幫忙呀?”
柳大娘道:“今天你生辰,放你一天,且去玩吧,等到晌午再來!”
她笑眯眯的轉身,抓了把草餵給大黃。大黃鬧脾氣,三瓣嘴將草拱開,吭吭嘰嘰的表達不滿。她嘆口氣:“幸虧種了胡參。走,我帶你去田裡吃。”開啟籠子放它出來,一人一兔,蹦躂著往田裡而去。
香嬸子目送她走遠,道:“小五當真就回家了?”
話中滿是不可置信。
柳大娘手底下忙活著:“嗯,他家日子好過了,就走了唄。”
香嬸子道:“那他和二妮兒的婚約……”
柳大娘笑笑:“小五就是先回家去,又不是斷了音訊,過兩年再給他倆擺喜酒。”
香嬸子道:“這更好!免得小兩口同在一個屋簷下叫人看著不像!”
柳大娘笑笑,沒說話。
對外她說小五家如今在外地安頓下來,他爹在外頭做點小生意養家餬口,倒也勉強過得去,不想親生兒子在外頭吃苦,就接了回去。
當初他留下,對劉氏的說辭就是柳大娘在孃家為閨女時手帕交姐妹的孩子,因家境過不去了才把小五託付姐妹照顧幾年,如此看來,倒也說得過去。
至於說他們的婚約麼……她想了一晚上,還是暫時不說破。只當二妮兒尚有婚約在身,過上幾年,悄沒聲息的在縣裡再給她定一家,就說和小五家退親了。需知,退親可不是甚麼好名聲,無論任何原因,對於女孩兒家而言,只要退過一次親,哪怕將來嫁的再好,婆家也是要說閒話看不起得。
親閨女好容易有了點好名聲,柳大娘不希望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再說閒話。和小五的婚事她們不敢指望,也不敢高攀,權且當做從來沒有這回事。反正過完生辰,她打算帶二妮兒住到縣裡,和老家也就少來往些,過個一兩年風聲淡了,再想輒罷!
一面盤算,一面又恨起林小五。
你竟將我們瞞的死死,連一句實話都沒有!當初他若肯說出哪怕半點實情,自己都不會將女兒許與他——這不是耽誤二妮兒的將來嘛!
錢多多牽著大黃在地裡吃了個肚皮溜圓,又割了許多豬草,回到家中已時近晌午。家裡擺了兩桌酒,請親近的鄉鄰女人們來吃酒。林小五的離開算個大訊息,都紛紛找柳大娘打探究竟是怎生一回事。
七奶奶也赫然在上首。還有戶長娘子。
小五當初落籍在錢家村。也不知那日的兵爺找到他們說了些什麼,七爺和戶長,七奶奶和戶長娘子,都預設了柳大娘的說辭,併為她作證。
見她回家,七奶奶道:“好孩子,到我這裡來。”
她素來喜歡這位和藹的老人家,行了個禮,依偎到她身邊。
七奶奶摩挲她半晌,目光中有著說不出的憐惜。她或許不知實情,卻也在昨日那位兵爺隱晦的提示下明白,林小子,不是池中之物。他的身份自己等人打聽不得,自家那老頭子只連連嘆氣,說不知是福是禍,又慶幸當初就把林小五高看了一眼,不曾學別人那般糟】踐他。
而二妮兒……她斂起目中的情緒,掏出個精美的荷包:“我也沒甚好東西,這個拿去玩吧。”
柳大娘忙道:“怎能讓您給小輩東西,可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