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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了心腹過來聯絡投誠。
“某是黃公舊部,黃公死國難,張某不得已投敵,虛與委蛇,時刻思報故主之恩。聞將軍來,當倒履相迎……”張元在信上的話說得懇切,並且答應,等安撫好了守關的將士,拿下了破虜軍派來的主將朱平就獻關。只是請王積翁寬限幾日,不要急於攻擊,免得逼急了,讓守軍生出同仇敵愾之心。王積翁心想反正在頁特密實的軍隊沒殺散文天祥主力之前不著急入邵武,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答應了張元的請求。
第五章輕車(6)
這一等,就是五天,五天來,只見城上人影閃動,卻再沒一個人下來聯絡。
王積翁怕頁特密實一個人獨佔了克復邵武之功,派了得力部下去催。張元又親筆寫了書信,告訴王積翁頁特密實被阻擋在邵武境外,至今還沒到建寧。讓王積翁再忍耐幾天,等建陽關背後的光澤城守軍前去支援建寧,他肯定開城迎降。
就這樣又拖了三日整,王積翁按捺不住,再次催降。誰知城頭上的守將張元卻千呼萬喚始出來,出來後,除了道歉,就是賠禮,就是不提一個降字。氣得王積翁揮師來攻,結果關上床子弩、硬弩齊發,箭如雨下,硬生生將王積翁部壓了下去。
激戰一天一夜後,守將張元笑嘻嘻站到城牆上,扶著箭垛,勸王積翁收兵回福州。告訴他頁特密實已經被破虜軍圍困在江源了,無糧無援,馬上就要覆滅。如果王積翁此時還不回頭,等文丞相收拾掉頁特密實,回過頭來,兩萬福州新附軍,一個也回不得。
“你,無恥……”王積翁在弓箭射程外,對著建陽關,遙遙地罵。
“末將再無恥,手段怎及王大人?朝廷委你南劍州一地,你將南劍和福安兩州送了韃子。張某受文丞相之命守建陽關,不敢學習老大人獻城求榮。至於扯謊騙人,乃是老大人嫡傳秘笈,張某也不過是見樣學樣而已。”
一席話,羞得王積翁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整頓人馬拼命來攻,關上的滾木擂石,弩箭熱油,就像用不完一般,換著花樣打下。原來這七八日,張元躲在關後,沒幹別的,終日籌備守關物資去也。
王積翁無奈,只好命令將士輪番上陣,硬攻建陽關。一面派了人,催促南劍州的李英火速按計劃從邵武溪插向邵武,無論張元所說頁特密實部被圍訊息是否屬實,都必須到荊棘嶺與蒙古軍會師。誰知傳令將官離開大營後,卻了無音訊,不知被李英留下了,還是被盜賊害死在路上。
淒涼的號角在山間迴響,第十二日,破虜軍第五標二營營正張元,強撐著身軀坐起來,在牆垛後的青磚上又添上了一筆。
主將朱平已經被調走了,五天前,荊棘嶺告急,各線人馬都被調動,向主力方向靠攏。留給他計程車兵,只有原來的一半。
文天祥命令他再守建陽關四天,然後帶隊撤向邵武,與那裡的守將一起,組成第二道防線,穩住破虜軍後路。但是張元不打算撤。
他不是糊塗蟲,看得出周圍那些原破虜軍將領目光裡的歧視,而證明自己的唯一辦法,就是不讓王積翁的人馬踏入邵武一步。
建陽關內和建陽關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關外是層層疊疊的營帳,還有漫天旌旗,目光盡處,是被戰火焚燒過的村鎮。而關內,一片片油菜花染得群山盡黃,山間溪畔巴掌大的平地上,稻子在茁壯成長。每天都有捨不得家園的農夫從山中隱藏處偷跑下來,拔拔草,放放水,耕耘著希望。
有個別膽子出奇大的,還會趁兩軍交戰的間隙,偷偷地把熱食送上關頭,把平時捨不得吃的雞蛋煮了,硬塞到士兵手裡。只要關頭上的破虜軍戰旗還在著,附近就有人不願意走。
也許,這就是文大人口中所說,堅守的文明吧。張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趔趄著,巡視關口,催促疲憊不堪計程車兵們將弩箭裝好,將僅剩的幾枚手雷放到隨手可及處。
關下的戰鼓又響起來了,王積翁麾下的新附軍馬上會進行下一次進攻。瞪著麻木的眼神,挺著麻木的身軀,走向死亡之路。
當年,張元曾經是他們中間的一員,此刻,他身心中,卻充滿了驕傲。
一騎輕塵,從邵武匆匆趕來。文大人麾下,聯絡戰況的信使來了。
(二)
山間臨時搭建的中軍帳裡,參謀人員緊張地在沙盤上推演出一個個不同的戰役結局。儘管事先安排的作戰計劃很精細,但戰局的發展,依然撲朔迷離。
文天祥倒揹著手在山坡上踱步,中軍帳前的草地,已經被他踩出了一條直線。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