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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出現,讓戰爭更加殘酷。以往大宋與北元作戰的模式多是宋軍據城,或據險而守,元軍進攻。當進攻方久攻不下時,就會撤退休息。防守方也可以藉此機會,得以喘息。但這次的阻擊戰不一樣。
從雙方交手的一剎那,北元的攻擊就如海浪般,一波波沒有停止過。
頁特密實也不敢停止。蜈蚣嶺上的火炮時刻威脅著他的安全,如果命令士兵停止進攻,元軍只有在嶺下捱打的份兒。
頁特密實也不敢下令後撤,避開火炮打擊範圍。麾下的新附軍因為張鎮孫和譚應斗的死去已經瀕臨崩潰。後撤的指令一旦下達,肯定會演變成潰逃。
所以,頁特密實只能下令進攻。將這場戰鬥變成對雙方將領與士兵意志力的考驗,哪一方先堅持不住,哪一方就滅亡。
從黃昏到半夜,在窄緩的山坡下,擺開無數具屍體。以至於後來的攻擊者,必須踩在陣亡者的屍體上,才能繼續前進。
元軍有意點燃的野火,和被破虜軍用炮彈與手雷炸燃的野火,交織在一起,將黑夜照成白晝。無數靈魂在白夜中哀歌。
又一隊蒙古軍監督著新附軍衝了上來。雙方在遠處對射,互相靠近,然後白刃相交。
幾個破虜軍戰士倒下,陣地上出現一道缺口。十幾個在戰壕內放冷箭的義賊放下弓,咬住鋼刀躍起,殺進缺口。
一個元軍武士砍翻了對面的義賊,卻被背後的另一個義賊抱住了腰。一杆長槍刺來,元軍武士倒下。兩個義賊沒來得及歡呼,身上已經插滿了冷箭。數枚炮彈打進新附軍的弓箭隊中,炸裂。將弓箭手轟得抱頭鼠竄。
“砰!”山坡上傳來一聲悶響。一門火炮經受不住長時間射擊,裂了。火藥從裂縫中噴射出來,操炮手被燒成了一團焦炭。三炮手抱起一團溼棉被,毫不猶豫地撲在發紅的炮管上。不遠處的炮位上,有人悲憫地看了兩個炮手一眼,繼續將火藥和彈丸填進炮膛。
“丞相……”劉子俊指指冒著煙的殘炮,低聲示意。再這樣膠著下去,形勢有些不妙。有蒙古軍在身後督戰,新附軍將士顯得異常頑強。怪不得杜滸帶的四個營人馬幾乎全軍覆沒,在這種潮水般的攻擊下,蜈蚣嶺上的破虜軍也漸漸支撐不住。第一道陣地已經被突破好幾回,每次都是蕭明哲帶著預備隊衝上去,堵住了缺口。
文天祥的臉不停地抽動。
他沒想到蒙古軍勇悍如斯。一旦被他們靠近陣地,一個蒙古武士就需要兩三個、甚至更多的破虜軍和義賊用命去換。
預備隊已經沒有人可用,幾個隨軍幕僚提起刀,自動站成了一排。這已經是文天祥可以用的最後力量。
“丞相,你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衛士長完顏靖遠大聲地喊。仗打到這種地步,破虜軍已經露出了敗相。
大多數火炮已經熱得不能再發射,手中的轟天雷也只剩下了幾百枚。
一旦火炮和轟天雷失去威力,陣地被突破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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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輕車(19)
“靖遠,你跟了我多久了?”文天祥鐵青著臉問道。天色已經發暗,炮彈曳過半空時的火光照亮嶺下。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蒙古軍本部人馬慢慢匯聚。一些衣甲鮮明的將領們指揮幾十個士兵,逼著新附軍對蜈蚣嶺進再次進行攻擊。
“差十天就到三個月!”衛士長驚詫地回答,不知道文天祥為什麼會這樣問。他本是北方一個山寨的少寨主,山寨被元軍剿滅後,一路南逃來到邵武。
文天祥招募衛士,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完顏靖遠前去應聘,沒想到一身武藝居然被文天祥看中,親自提拔為衛士長。
“從河北退到福建,難道你還沒退夠麼?”文天祥大聲地問。
“這……”血一下子漲紅了完顏靖遠的臉。
“召集衛隊所有武士,衝上去!你們戰場在那裡!”文天祥指著前方——張唐奮戰的陣地命令,“後退的人已經安排好,我不需要保護。一會兒,你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宋人不殺宋人,韃子敗了,別再為他們送死了!”陣地上,破虜軍戰士的吶喊,聲音夾著夜風,在山嶺間迴盪,分不清多少人在大聲疾呼。
“弟兄們,反了吧!你身後的韃子多,還是山上的破虜軍多?”滿臉是血的西門彪啞著嗓子向對面招呼。
他身上的鎧甲已經破爛,血順著傷口,滴滴答答,流在腳下的土地上。
一個新附軍衝上來,被西門彪砍倒。另一個新附軍手中的長槍被他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