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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來,吹滅了池塘對角垂柳上知了的叫聲,池塘上漾起一陣漣漪。在那垂柳下面,有一隻竹排,兩個汽車胎上綁起兩塊半截的竹跳板,上面有一支槳。漢子說罷,去解了系排的繩索,划起槳,悠然地盪到空心菜邊上,慢慢地掐起空心菜來。這位不知從何地歸來的隱逸,他只掐空心菜兩寸長的嫩尖,掐得很精細整齊,掐滿一把,齊齊地擱在竹跳板上,接著再掐。他身後不遠,有魚躍動激起一束水花。
我離開了去。離開池塘,驟的空氣熱起來,知了又開始熱辣辣地叫,離了水邊的清涼,額頭上又出汗。真好的空心菜,我想。這種水種法,起源於南方的廣東,舊時在廣東的湖塘或河灣的大面積水上,農家置一片竹排,將空心菜系在竹排上長,空心菜爬藤,藤上生出銀鬚樣的白根,新苗逐漸將竹排覆蓋,一片大綠,水淋淋的空心菜,農家採摘了挑到廣州城去賣。
東方山下,我少時在此度過了很長一段時光,山腳有一條鐵路,入夜我望著月下的東方山,曾在心裡念起過,我長大一定要走出這座山,東方山東西走向,山在北,我在南,入夜從窗眺望,東方山上有一片燈光,那裡有一個廟。東方山更西處,是長樂山,長樂山是石頭山,沒有植被,綿延幾十公里都是灰白色的山石,父輩及我工作過的工廠,就在長樂山下。然東方山卻鬱鬱蔥蔥,兩山間有一條公路,它通往省會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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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角山的月夜(1)
我坐著咣噹咣噹顛簸的拉鑽桿的卡車往龍角山去,夏天的轎陽,曬得田野的秧苗沒精打采,蹲在鄉村電線上的燕子,膨鬆著羽毛,如黑衣俠客打盹,公路上塵土飛揚,過了馬叫路段,路就收窄,像一條單行線,路面坑坑窪窪,運硫的車將硫灑在路面上,這邊的塵土變成了灰色。
天色向晚,夕陽塗抹在鄉村農舍的土牆上,諸多這個年代的標語在牆上互相覆蓋著,給了牆黑白紅三色粉刷,有農民光膀子坐在樹蔭下刮麻皮,青綠色的麻纖維掛在架子上,腳邊有大盆的麻皮浸泡水裡。我去給龍角山地質分隊的隊員放錄相,手裡抱著錄相機,包裡裝著十幾盤錄相帶,我每月要去給隊員放一次錄相,據說這樣可以豐富文化生活,減少賭博。卡車駕駛室裡熱,我全身冒汗,T恤溼漉漉的,車門可以燙手。縱是塵土飛揚,我必須搖下車窗。當車快要將我的骨架顛散的時候,我看到群山之上,有兩高高的尖峰,龍角山到了。
喝水,吃飯,沖洗,然後開始放錄相。一些陳舊的片子,武打的,言情的,記得還有一套《一剪梅》,我在放錄相的過程中,看過無數遍了,再看就是一種折磨。龍角山地質分隊的隊員都住在農民家,我在分隊部安置好錄相機,教給一位負責的幹部幫我放,我就轉到外面去,龍角山的夜風送來一陣涼爽,月亮升起來了,在東面的山頭上,夏夜的月亮銀白偏黃,它以無止無盡的朦朧月輝彌灑在山谷,如淡淡的乳霧飄浮。轉身,我看到了龍角山河,我就出生在這條河畔,但不知道以前的家在哪,一座由蘇聯援建的礦山,父親他們那個排便從野戰軍留下來給蘇聯專家做警衛,這座礦山叫做新冶銅礦。小河的水清澈沁涼,我到河邊捧起水洗了一把臉,人又精神起來,我忽然想對著這樣的月光喝酒,那一剎,有很強烈的喝酒的願望。我轉身回到分隊部,找地質兄弟要了一個鐵桶,一支五節手電,一雙長統膠鞋,換了鞋,拎了鐵桶和手電往小河的下游走去。
我想這樣暑熱的夏天,螃蟹都應該出來了,可以在水中捉蟹,吃蟹喝酒,也是人生快事。在小河裡捕魚或者捉蟹,要從下游往上游捉,不僅是逆流看水下更透澈,且不至於自己攪渾水擋了視線,又舉凡魚蟹在河中,它們的頭都是向著上游的,除非它們逃跑的時候,會掉過頭來逃之夭夭。我走到下游去,河邊有芋頭地和豆角地,有一塊蕃茄地,紅蕃茄不多。摘了一個小的,下河去吃。
月光朦朧的小河,水清清地流,波光上的月,是一些碎銀般的月,水波貼著光滑的卵石起伏,也偶有沙灘。用手電光照水裡,蟹一般伏在水底不動,看上去也是一塊石頭,小石蟹的背甲鐵青色,跟卵石的顏色相近,不過,蟹有腳,它必須張開爪子爬在水裡制止水將它沖走,於是,就洩露了天機。
但是,捉蟹仍是十分專業的幹活,常人走一趟,極可能撲空,蟹是橫向逃跑,它也可能見人時翻身向上一仰,急水瞬間將它衝往下游,到躲過捉蟹人以後,旋即伏身橫爬,飛快地跑到小河邊的石縫,那就沒法捉到它了。總之,以蟹的智慧,人須全神貫注與它鬥爭。捉到一個蟹,它伏在水中一動不動,我照見它就俯身飛快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