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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出獄後,得知這件事,便和母親離了婚,他和大哥判給他父親。
父親很少管他們,或是酗酒,或是出去找相好的女人。有時回來不順心,經常找他們哥弟倆出氣。他們長大後,也逐漸能和父親對抗了,有時兩兄弟聯手與父親對打。
在這種畸形的家庭環境中,他從來沒得到過父愛,母親也很少管他,因此,造成了他性格的孤僻。
他記事以來,從來沒有一家人去過公園,上過大街什麼的,看見別人一家團團圓圓,和和氣氣,開開心心,他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讀書時他的學習成績是中等,應該不錯了,但對於學習成績比他好的同學,他就想辦法整治他們。或者向老師打小報告,或者在同學之間挑撥,甚而在同學的作業本上塗畫,撕下幾篇或者乾脆悄悄扔掉。初中未畢業,家裡又發生相當大的事,大哥因患心臟病死了,二哥被判八年的有期徒刑,繼父也死了,母親帶著二哥家的小孩,回上海去了。
他在這裡沒有什麼親人。初中畢業,頂替父親進一家橡膠廠工作,搞了七八年,又辭職出來,和別人跑生意。因為附屬別人,叫你幫忙時就去,不叫時就閒著,他也沒有本錢來做生意,就這樣一天天無事可做晃晃蕩蕩,喝點小酒混日子。
他曾因傷害罪被拘役六個月。
這次殺人後,派出所沒有告訴他傷者的情況,只是作了筆錄,便送進監獄。
姜平殺人的事由很簡單,他約一個朋友出去喝酒,這個朋友不想去,朋友的朋友來幫腔,姜平便掏出一把自制刀,把朋友的朋友殺了。什麼動機也沒有。
殺人嘗命,天經地義,問題的嚴重性還在於:隨身攜帶三把刀,其中有一把是自制的;原來曾因犯故意傷害罪,被判刑三年,緩刑三年,此案是他一人所,無可狡辨。
在監獄裡,姜平一無所有,牙膏牙刷、毛巾被子都沒有,關了幾個月,父親從來沒有來探望過。阿燦給他郵票信封,叫他給母親寫信,另外,也拿點日常用品給他。
姜平成天陰沉著臉,蹲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痴呆地想著什麼。吃飯時,嫌給他的飯少,把盛著的塑膠缽連同筷子全部扔在地下,回屋倒頭便睡。阿燦見狀,一腳把他的塑膠缽踢得飛遠,並喝令不準給他缽子。要是換另一個人,阿燦早就給他一頓痛打,對於即將被判死刑的人,他算是手下留情的。
姜平的人和影都是陰沉沉的,一天幾乎不說一句話,人們不注意他的存在,更不會關心他的死活。他從來不與人交流,別人也不知道他的案情。
他對我例外,主動和我談過幾次,談他的案情。談他的家庭。談他的過去。他不知道他殺的那個人情況怎樣,是輕傷。重傷。是死是活。他殺人的那晚並沒有逃跑,而是一直呆在現場,直至警察趕到將他抓獲。
在監號裡,唯一能與姜平對話的只有我一人。他經常找我嘰嘰咕咕談些漫無邊際的事,有些話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我都聽煩了。我又沒有當場表示厭惡的舉動,所以他還是喋喋不休地訴說,無論我是否有興趣,無論我是否答理,他都一個勁說個不停。
阿燦對我說,不要和他在一起,他是個神經病,以後我再也不主動和他交談,他來找我,沒說上兩句我便離開。
姜平接判回來,開啟監號門後,我們驚異地看見,他的腳上戴著滿布鐵鏽的腳鐐,姜平接了死判。
他一臉木然,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語言。他手裡拿著判決書,一聲不響走到牆邊坐下,順手扯下一塊布頭,極其專注地擦起腳鐐來,他想用這種方法緩和自己的情緒。
同監的人被姜平突如其來的腳鐐感到驚詫,也都一言不發,遠遠地望著姜平的舉動。阿燦向我暗示,我便去姜平處拿來了判決書。
被姜平所殺的那個人在當日便身亡,殺人償命,當然是死判。
監號的沉寂僅僅是幾分鐘,也就是說,大夥對姜平的關注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當我把判決書還給姜平後,一切又恢復了往日的狀態:花子依然蹲在監房,中鋪和島上的在下棋打牌,他們的吆喝不斷,尤其是小死鬼和劉勝林這一對棋手錶現得更為突出,明爭暗鬥,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一條生命即將結束時,身邊的人卻無動於衷,這對於即將離去的人來說,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雖然這是自己一手釀造的悲劇,自己把自己推上斷頭臺,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但是,人世間竟然如此冷漠,一句寬慰的話都吝嗇得不肯說出。
又一個死鬼要誕生了(2)
姜平憤憤地用勁擦拭腳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