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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死訊驚呆了,阿燦已來不及多想了,他早被嚇懵了,他機械地穿著衣服,眼睛直盯著龐幹,他的眼裡充滿著遲疑、驚恐、絕望。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機械地完成尋衣和穿衣的動作,他並不象姜平和小死鬼那樣鎮定,將提腳鐐的繩子解開,將半包煙放在鋪邊,因為他們太年輕,他們對生活沒有太多太深的體會,他們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他們還沒有活過。阿燦已經感悟了生活,他必須活下去,無論生活的方式和生活的質量是什麼,他都想活下去,他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的兒子妻子,離開他的父母。這時,親人的容貌不斷在他大腦裡疊印,模糊了又清晰,推遠了又拉回。親人們流露出期盼的目光,他們不停地呼喚:阿燦,回來吧,回來吧。
在另一邊,冥冥中的天國,那裡祥雲環繞,紫氣瀰漫,陽光普照,他慈愛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很多很多他不認識的親人,也在遙相呼喚:阿燦,我們等著你,你來吧。
兩邊都是親人,兩邊都在招喚,如果回來不了家,那就去天國吧,最終,所有的親人也都要在天國團聚的。想到這裡,阿燦釋然了,他的大腦不再空白,他又回到現實中來,回到下六號這個死牢,回到即將把他押送上山的場景。
如果回來不了家,那就去天國吧,最終,所有的親人也都要在天國團聚的(2)
眼前的這個情景不是他所想象的,也不是他所見過的,為什麼只有龐幹一人進來提死鬼,所長沒有進來,武警也沒有進來。
從這個號子已經拖出去無數的死鬼,阿燦親眼見到的就有十多個,今天,自己也要從這裡走向刑場,離開人世。阿燦曾設計自己走向刑場的神色和舉止,再是死,也要象其他死刑犯一樣,不要懼怕,不能軟弱,要挺起胸抬起頭,象漢子一樣站起來,走出去,而不是象泥一樣爛在這裡,叫武警拖出去。小死鬼上山時才十九歲,他顯得從容鎮定,當他經過攝影機時,還衝著鏡頭笑呢,不管他是無知還是愚昧,他確實是昂首挺胸笑別人生。自己比小死鬼多活一二十年,見過的,經歷過的比小死鬼多多了,無論如何不能輸給他。
阿燦蹭地站了起來,他不再恐懼,他要象漢子一樣走出死牢赴刑場。當阿燦站起來穿褲子時,龐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笑什麼,押死鬼上山還興笑?
不止是龐乾笑,幾乎所有的犯人都笑了,只是笑的方式不同,有的開懷大笑,有的悄悄地躲著笑,還有的在竊笑,我也笑得前僕後仰。
原來是個玩笑,天大的玩笑。阿燦頓時癱跪在鋪上。
阿燦在鋪上不住地作揖,口中念道:龐幹,我求求你了,不要再作弄我了,我是一個快要死的人,經不住你這樣折騰。
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死裡逃生,阿燦牢頭的威嚴不知被嚇到那裡去了,他跪在鋪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魂魄被嚇跑了還沒有招回來。這一驚一嚇,差點沒要了他的命。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要以為這是壞事,就在當天下午,果然有了福音。
當勞動號叫阿燦去提案時,阿燦還不知是什麼事,他已無案可提了,要就是改判,要就是上山,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
提案回來,開啟監門,我看到了一個全新的阿燦,滿面笑容的阿燦,光輝燦爛的阿燦。他大聲爆發出陣陣啊啊的聲音,這聲音發自口腔,卻出自胸腔,蘊于丹田。他緊握著的拳頭在空中有力地揮舞,劃出一道道白色的閃亮的優美的弧線。他的腳下,已沒有伴隨他長達兩年的腳鐐,那副被他打磨得錚亮,有血性通人性的腳鐐。他不在鬼門關徘徊,不會再做那種惡夢,不會再被龐幹嚇醒。有生的希望,就有重新回家的可能,他想吶喊,想歡呼,在這樣的地方,又不可能這樣表達。他赳赳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掌亮大虎口滿握著我的手激動地與我握手。我迎上去,同樣亮大虎口滿握住他的手,同樣興奮地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也為你祈禱了一年,我衷心祝賀你,我們要好好慶祝慶祝。
周應發也走上前,緊握住阿燦的手,猛烈地搖動,同樣發自內心地說:祝賀你,祝賀你獲得新生。
除了花子以外,阿燦主動地和所有的人握手,包括他的宿敵袁老三。
在和袁老三握手時,阿燦還用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發自內心地用小死鬼臨刑前對大家說的那句話說道:好好的。
袁老三沒有料到阿燦會主動與他握手對話,他尷尬地笑了笑,他不善言談,但不影響他發自內心的微笑和答話:你也,好好的。
好好的三個字成了看守所的經典道別,無論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