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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程家卿現在是不是已被逮捕?我可以做證:程家卿的確有預謀殺人的企圖,原安寧縣委書記黃海同志被車撞傷住院期間,程家卿向我面授機宜,要我在注射液中混入其它毒液,置黃海於死地,然後使外人認定這是一起醫療事故。我一輩子清白行醫,一輩子救人,從未害過人,更沒有想過殺人。於是,我當然斷然拒絕了他。因為怕程家卿事後報復,我提前辦理了退休手續,遠走高飛來到了深圳。新的一年開始了,我不能再背一個包袱向前走。今天,我解下了這個包袱,也要謝謝你們,不是你們,我也不會這麼快解下這個包袱。
郭日升
1996年元旦
程家卿,這個聲威赫赫的名字,竟然會被一個不起眼的大夫指名道姓地揭發,真正不可思議。那姓郭的真有這麼大的膽量嗎?倘若不是他寫的,那又為什麼分明寫著只有他與自己知道的事情?倘若是他寫的,那為什麼他要說出心中的秘密而不守口如瓶呢?他完全沒有說出來的必要,這樣做於他何益呢?是迫於形勢的壓力,還是迫於良心的壓力?到這時,程家卿才意識到當時直接找郭大夫毒死黃海的行為太張狂,太魯莽了。當初這麼做是為了減少中間環節,想不到弄巧成拙了。原來為知識分子的痼疾除了愛面子就是膽小,不曾想到,知識分子善於猶豫的膽有時也會被嚇大的。設若當初指使一個人找姓郭的去幹,也許這時候便不是這樣了。可是,即便那樣做了,線索牽到自己也只是一個遲早的問題,而且只會讓更多的人瞭解自己的卑鄙與毒辣。這樁事情,看來只能咎由自齲攤牌的時候到了!
也許不。
雷環山與程家卿面對面的時候,程家卿依然心存僥倖。
雷環山與程家卿近在咫尺,雷環山端正地笑著,笑裡究竟藏著什麼不可捉摸的東西?程家卿模糊的意識裡還不十分明確,但笑裡的寒意一陣陣襲來,令程家卿不寒而慄。
這居心叵測的笑面虎。
程家卿心裡暗罵道。
“郭大夫的信不是寫給你的,但寫的是你。”雷環山不緊不慢地說道。
程家卿反詰道:“你信嗎?”
“我不想信,但願是郭大夫在說謊,可是事實是殘酷的。”
“你們這是請君入甕。”
程家卿壓根兒不甘示弱。
“哈,這麼快就分出你我來啦。”
“這可是你們劃分出來的,我程家卿不是笨蛋,我受過高等教育,好歹我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上領導崗位的,我怕摔跟頭,我知道摔過跟頭的人爬起來後連影子都有人踩了。這低人一等的滋味叫人受不了。唉,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事實上,車撞黃海的行動不是我策劃的。我也沒有參與,這是齊萬春指使他的弟弟齊萬秋乾的,我是事後才得知的,為了不讓導火線燒到我身上——我畢竟與齊萬春、齊萬秋有過一些庸俗的私下交易——這種情況在近年來是司空見慣的——我就在黃海住院期間,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找到郭大夫,請求郭大夫下毒手解決黃海,對外宣佈是意外事故。並許願事成之後,將郭大夫一個在銀行做臨時工的女兒轉為正式工。哪知郭大夫是一顆花崗岩腦袋,而且腦袋上長著的筋一根根都是硬筋,他不通融,事情呢,只得擱下來。”
在黃海的事情上,為了使罪行減輕,程家卿輕描淡寫地坦白著——只承認了自己想與郭大夫聯合遭到拒絕的事實,卻對齊萬春、齊萬秋相色結車撞黃海的事實進行了推卸。
除此之外,他對雙十謀殺案隻字未提,避重就輕,恐怕只是程家卿一個小小的手腕,看來……郭大夫的信沒有一下將程家卿鎮住,反倒給他在贖罪立功方面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籌碼,再長出一條尾巴來,程家卿簡直就是一隻老狐狸了。
雷環山不免有些失望,但他還是笑著出了門。
第九章 一見傾心
看來,1996年的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想當初,在安寧自己是何等的威風。志得意滿,頤指氣使,狂與傲,不減霸王在世。
今日卻被人像樹一樣砍倒在地,樹上的猢猻散了不說,還要挖出樹蔸、樹根來。一切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為人不知的醜事即將被挖出。醜事一旦敗露,因醜事敗露而帶來的狼狽將不亞於電影中頭被鎖在枷中押赴刑場,街道兩旁的看客紛紛將臭雞蛋扔在頭上、臉上的要犯。
想到這裡,程家卿悔之莫及。
到這時,他也看清了自己栽在了誰的手裡,看清了傅梅的本質。她是一塊鏽鐵,凡是與她挨在一起的,無不被她染得鏽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