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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了。表面上,程家卿一副無急無悔、心滿意足的樣子。
程家卿畢竟得意不起來,一個市科委主任與一個縣委書記相比,只是九牛一毛。縣委書記可以調動千軍萬馬,而市科委主任呢,兵不會比象棋盤上的棋子多。外界評論說他是得了美人,失了江山。其實,如果官場失意了,情場如何能得意呢?試想,駕馭一個女人豈如駕馭千軍萬馬更叫人過癮呢?別的還好說,程家卿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職業習慣不能得到保持。他想發號施令,卻找不到物件,沒有比這更令他煩惱了。一位裁縫不管什麼場合,他還未與你談話,手指便已經迫不及待要來捻你的衣料評價它的質地了;一位歌唱家即使在蒸氣騰騰的浴室裡,他也不會忘記引吭高歌;而一位營養學家就是在飯桌上,也要仔細研究一番菜湯的營養。要讓他們不好那樣做,他們不免技癢難搔,這多少會讓他們舒服。何況程家卿的職業,據說是中國最好的職業。不過,現在他有點像從前排擠到了後排,風光大減。但他的心裡很不平靜,就像殺慣了人的劊子手,只要手中有刀。見了樹也要去砍一刀,他也想揮刀砍砍什麼,無奈,手中沒有刀。與程家卿不同,章如月彷彿找到了歸宿似的,一副如魚得水、笑容可掬的樣子,沒有一丁點兒不快。
有了所愛的人,女人總是容易滿足的。在她們看來,丈夫的胸膛是可以抵禦一切進攻的盾牌。當章如月的肩膀抵在程家卿的胸中時,程家卿就是這樣想的。帶著些許愛意的輕蔑和因性別產生的鄙保女人是虛榮的,權力只是她們覬覦的一部分,而權力對於男人來說,簡直就是他們血肉相連的生命。這其中的差異正是女人處於弱勢的原因。程家卿失了勢,在章如月的感情平面上他能夠振雄風,掀起歡娛的浪峰,但是這是多麼短暫,他很快又跌入了百無聊賴的波谷。他沒辦法抑制對重新獲得權力的渴望。有一次在夢中他夢見自己正在會場上做報告,恰好有一隻鴿子從窗外飛進會場,參加會議的人一齊將視線轉移到鴿子身上,這令他很生氣,又不好發作,與眾怒難犯的是眾犯難怒。好在過了一會兒,會場上的視線又一齊回到了他身上。他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朝四周看了看,不見鴿子,大約飛走了。卻又發覺頭皮上有輕微的搔動,原來鴿子在自己頭上。在他警覺了的時候,鴿子也警覺了,撲騰一下就飛走了,底下卻譁然一聲鬨笑起來。夢醒之佘,程家卿對夢進行了一番解析。最後他由此得出一個結論:權力的中心地位是不容轉移的,也是不容被破壞的,哪怕是被一隻無辜的鴿子。
“得尋一條出路才是。”
幾乎每天晚上,要躺下的時候,程家卿都要念叨一遍。
“可除了做官,我還能做什麼呢?教書,不會;做醫生,難;下海,風險太大;大學裡學過的冶金技術,早忘了個光。天天到公園去練太極拳,下象棋,自己又不到老到那種可以倚老實老的年紀,閒到那種無事可幹的地步。看來,除了做官,別無出路。但是做一個閒官,又不如不做。只有硬著頭皮巴結著做個有實權的官。”程家卿也在替自己估摸,只是不好意思告訴章如月。
程家卿寂寞,章如月表面上也陪著他寂寞;程家卿無聊,章如月也裝做無聊。不多久,見院子裡有一塊空地,章如月便開闢出來,著了魔似地搞起養殖來。一是栽種植物,蔥也種,花也種,仙人掌也種;二是飼養動物,先是鴿子、兔子、雞鴨之類的馴良禽獸,後來又請來了一些吧兒狗、沙皮狗之類的叫人看了怪異的動物。有一次章如月還想買一雄一雌兩隻孔雀,程家卿一聽,嚇了一大跳,說:“你要買兩隻孔雀,把我賣了興許也不夠那個數。”章如月這樣搞大養殖,雖不至於弄得程家卿捉襟見肘,但如此大手大腳下去,也有囊底見空之虞。不止一次,程家卿對章如月說了要章如月乖點花,章如月雖有些收斂,但依然我行我素,對那些只有集體名字沒有個體名字動物恩寵有加,款待優渥。見章如月對花呀草啊狗啊貓啊的,賽過對待親生女兒,程家卿就想起了與自己斷了交的兒子,暗自傷心了一陣。傷心是一方面,不滿又是一方面。下雨了,有些花是要搬進屋的。小菊幫著忙不算,章如月還要動員程家卿也加入,程家卿便有一種被抓了壯丁的不滿。花草還好辦,動物的風格卻迥然不同,腥臊刺鼻,骯髒不堪。身兼傭人與童工二職的小菊也有怨言,可畢竟久經泥土的薰陶。勞動帶給全身的痠疼也能領受,基本無妨,獨獨苦了程家卿。苦不堪言的程家卿老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狗,睡在了狗窩裡,只是還沒有學會汪汪叫。早晨起來,程家卿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離家園。
天氣只要稍稍轉晴,裡面就濁臭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