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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沒有任何目的。但這首歌,突然打動了她自己。老老實實打動了她自己。她不僅明白,而且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生命中的一段空白需要一個男人來填滿。她懷抱的獨身主義理想盡管崇高,但是太過於單調,難以激發人自身與生俱來的豐富而繽紛的情感。歌曲中的那個‘我會在我旅行的日子裡想你’的那個虛擬的你,使夏亦雪湧起一種超出理性和知覺的痛苦。她一生當中過去經歷的一切經驗裡從未經歷過的痛苦。
人永遠是情感的奴隸,純真的情感是人生的抗菌劑。而眼淚雖只是情感的副產品,卻同樣有抗菌功效。
不知怎地,章如月的臉上掛出了兩串淚。顯然,她的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在她流露過過多恐懼和痛苦的如今已快乾涸成河床的臉上,終於又流出了人性的眼淚。
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起初,夏亦雪沉浸在自己歌聲引發的一種纏綿悱惻的憧憬和眷顧中,並沒有發現章如月的變化。等到她發現章如月的變化時,她驚呆了。她沒有想到,歌聲的力量居然如此不可阻擋,它能夠像一把鎖一樣開啟一顆心。歌聲,這長了翅膀的語言,這啟開眼睛的聲音,它能叫你馬上起死回生。
“如月!你流出了眼淚,你真的流出了眼淚!”
夏亦雪像一位聽到自己的孩子開口喊出了第一聲媽媽一樣,激動萬分。她情不自禁地擁抱了章如月。擁抱,鬆開之後,她一邊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一邊轉來轉去。
像舞蹈又不像舞蹈。如同一個饞嘴的孩童在大人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偷到了點心罐裡的點心一樣,得意忘形。
“這下可好了,這下可好了。”
她已經做好了帶著章如月離開這兒的決心。
她興奮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然後拿起她帶來的小包。
“如月,跟我走吧。”
不要猶豫,趕快把章如月帶出這不是牢籠的牢籠,趁她還沒有反悔,也許她很快就會反悔。
章如月卻依然一聲不吭,她靜靜地聽著,眼睛開始冉冉地轉動,那麼緩慢。並且像被陰翳掩蓋的月亮在移動的過程中現出光明來。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不說話,是不是因為長期面壁獨坐,無人對話,噪子已經不能發聲了。
夏亦雪有些著急起來,她不能說話。既然不能說話,那麼思維是不是也變得遲鈍起來呢?
“如月,你幹嗎不說話?跟我走吧,離開這鬼地方。”
章如月的態度使夏亦雪的樂觀情緒大打折扣。章如月好像毫不介意,難道她的意識尚未完全恢復?好像復燃的紙灰又被風吹滅了。
“你說話呀,如月,你不跟我走,我就一直在這裡陪著你,直到你答應跟我走。”
夏亦雪的模樣和她的語氣一樣堅決,但章如月的眼睛漸漸黯淡起來,好像暮露著的一朵陰雲留在了她眼睛內壁。
“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跟我走。如月,除了我,再不會有人來幫助你了……你知道你並沒有瘋,我知道你是為了程家卿才出此下策的。你想等與程家卿有關的案子定下來之後,才說出真相。可到那時候,誰能證明你沒有瘋呢?——你連話都不對我說,一句話都不肯說。我三番五次地來這兒是為了什麼?我再來這兒又有什麼意義?你這樣是不是不把我當作朋友對待呢?你的朋友不多,失去了我這個朋友,對你來說一定是個遺憾,同樣,失去了你這個朋友,對我來說,也是個遺憾。難道讓你說話就那麼難嗎?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呢?告訴我,不要怕。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幫助你,沒有人會傷害你。”
話一說出來,連夏亦雪自己都覺得異常冷酷,心口也開始隱隱作疼。雖然這話有一個誠摯而深情的外殼,這次在揭下了章如月長期戴著的面具之後,又在一剎那間將她渴望的命運緣扯一根發黴的斷線一樣撕得粉碎。
夏亦雪的話像一束強光,強烈地刺激著章如月。章如月低下頭,失聲痛哭。孱弱的肩膀像空中的風箏一樣瑟瑟發抖,整個上身也跟著發抖。她雙手像貝殼一樣合攏,要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彷彿她的臉蛋被炮彈炸得滿目瘡痍,羞於見人,像遊走在山間的一隊小火把,她的哭聲絡繹不絕,漸漸轉入痴迷,好像不是出於痛苦,而是出於享受——享受靈魂的溫柔和一種微妙的神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別人的新傷口撒上了一把鹽?如果是,夏亦雪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一種什麼行為,她開始愧疚起來,她做不到不愧疚。她走到章如月身邊,安撫著她的雙肩,輕輕地說道:“別哭了,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