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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
二十年過去了,也許眼前這個擁有他血緣的年輕人能找出這個秘密。
“好,我告訴你。”
公孫策終於點了點頭,深顰起眉頭,任自己回到蒼蒼莽莽的回憶中去……
——二十年前,京城。
公孫策在刑部任職一名小吏。那日三堂會審,他為書記吏,那是他進刑部以來所遇見的最大的案子。
堂上坐著誰,他已記不太清楚。
堂下跪著的那個人,他卻記得甚是清晰。
順德府都督,蕭逸,人如其名,縱然重鐐加身,囚衣襤褸,卻仍是俊逸悠然,安之若素。無論堂上之人如何質問,他始終一言不發,目光淡然地應對一切。
公孫策見過許多囚徒,或急切申冤、或不屑多言、又或萬念俱灰,卻從未見過那樣怡然自得的人。
整堂審判,喧鬧的是他周圍,他卻靜若磐石。
到了最後,主審大人拍案而起,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樣的罪行足以讓你凌遲處死,只要你供出幕後主使之人,尚還有迴旋餘地。”
蕭逸望著主審,微微笑道:“此事乃蕭某一人所為,隨你們怎麼判吧,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心甘情願。”
問不出來,只得嚴刑逼供,拖下去打幾十棍,再拖上來,下半身囚衣便已被血染透,人卻還清醒著,再也不看堂上之人,只側頭望著堂外的天空出神,目光柔和……引得公孫策也循著他目光望去,看見兩隻燕子飛進飛出,口銜著樹枝,正在粱上築巢。
蕭逸,再未開口吐過一字。
主審無法,只能接著再打,打完還是審不出來,最後主審們只得放棄,把已打得體無完膚的蕭逸丟回了牢房。
案卷上呈皇上,硃筆過處,罪名也定了下來:通敵叛國,引西夏人入境搶糧,致使守疆將士折損過半,午門腰斬示眾,以平民憤。
腰斬這等慘絕人寰的酷刑,公孫策本不想去看,但偏偏當時的監斬官是他的頂頭上司,命他作記錄,百般無奈,只得跟去。
當日大雨傾盆,圍觀百姓卻無人散去。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蕭逸顯然又被用過刑,能看出左腿和左臂都已經斷了,被半拖著出了囚車,又被半拖著上了刑臺。
圍觀的百姓用最惡毒的話咒罵著蕭逸。好不容易與遼國簽訂澶淵之盟,能過些安生日子,此時的百姓無比痛恨興起兵禍的人,那是會使他們喪失親人的災難,而在眼前這群百姓中,不少便是邊疆將士的至親。
蕭逸,無疑是他們的弒親仇人。
石塊、磚瓦落雨般飛向刑臺,夾雜在其中的居然還有一把斧頭,準頭不錯,正砍在蕭逸背脊上,血譁一下濺出來的……肩胛骨開裂的聲響並不大,卻足以令公孫策毛骨悚然,他別開頭,沒敢再看,光聽見行刑的劊子手大聲嚷嚷著叫臺下的百姓住手,生怕人在行刑前就死了。
臺上臺下吵鬧了一會,隨著監斬官擲出的令牌落地,終於回覆了安靜。
公孫策仍是低垂著頭,不想去看慘烈的那刻,只聽見一聲不大的“喀嚓”,似是骨頭折斷的動靜,然後隨著臺下百姓的倒抽氣聲,“砰”地一下,某個沉重的物件重重摔下。
他仍舊不敢抬頭,等了一會,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音——難道蕭逸已經死了?他緩緩抬起頭,將目光移到刑臺之上,眼前的情形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蕭逸已然被齊腰斬斷,猩紅濃稠的血淌了一地,
而他正用手艱難地撐起自己的上半截身子,試著讓自己坐起來,或者不能用“坐”字,只能說他試著讓自己的半截身子直立起來。
風呼呼著吹著,四周鴉雀無聲,一片死寂,每個人都死死地盯著他,看著他用僅存的一隻手在血泊中掙扎著起身。
從來不曾見過這樣殘缺肢體的掙扎,公孫策不自覺地死死攥住筆,汗透重衫,想挪開目光,但卻似乎有著千斤重的東西墜在心裡,讓他不能稍離。
彷彿過了有千年之久,蕭逸終於讓自己“坐”起來了,“坐”得並不穩,半靠著他自己的下半截身子。
此時公孫策方才能看清他的臉,穿過血汙,他的臉俊逸依舊,從容依舊,雙目柔和悠然,望著天際層雲,徑自出神……
沒有慘叫,甚至沒有呻吟,連雷聲都奇蹟地停了下來,安靜地只有風的聲音。
他擱目之時,雨唰地一下,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沒頭沒腦地打在一切它能夠企及的物件上,不計成本般地瘋狂。
——聽到此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