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雲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又盯著你看了。”李栩附耳蕭辰。
其實就算他不說,蕭辰也能感覺到,濁重的呼吸聲就在近處,與昨日一模一樣。
“爹!”
衛樸打了個岔,將衛近賢扶正,靠在軟椅上,又轉頭招呼蕭辰李栩在石桌旁落座。
李栩先扶著蕭辰坐下,自己方才落座。
眾人都做好,下人又端了茶上來,衛近賢仍在直愣愣地盯著蕭辰,目光從初始的驚奇轉為迷惑,迷惑之後又轉為歡喜,猛然直起身子,大聲道:“小樸,去把我那罈子埋在書房前梅樹下的醉君子拿來,我要與都督喝一杯。”
衛樸無奈,知道義父又陷入了往事之中,只得應了。他因看昨日之事,知蕭辰容貌定然時與蕭逸甚是相似,將他們再次請入府中全因拗不過衛近賢,實非他心中所願。但見此時,衛近賢以往發呆症時大多是時處於悲傷之中,或是憤怒不已,而像今日這般歡喜卻是甚少見到。
或者,這位李大夫不用醫術,單憑長相便能解開義父的心結——他如是所想。
“雲卿,你可還記得,這壇醉君子是鹹王所贈……”衛近賢笑得柔和而悵然,皺紋愈發皺得厲害,眼睛卻出人意料地年輕起來,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
蕭辰的手微微一緊:雲卿?是爹爹的字嗎?
“……那時候,你說咱們都不是君子,這酒不對景,我就把這酒擱了起來。”衛近賢笑著接著道,“這些年,我老在想,等那天能碰上你,再把酒拿出來喝了。真君子,偽小人;偽君子,真小人,咱們兩人也算都輪了一遍,現下喝這酒,才算對景!”
“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蕭辰想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試探問道。
衛近賢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我也能算是君子,哈哈哈,你看我這樣子像麼?這輩子我連個人形都活不出來,還想著當君子,若讓人知道,豈不是連牙都要笑掉。”
他大笑之時,李栩甚是緊張地盯著他看,畢竟面對的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人,萬一狂性大發,無法收拾,也好趕緊喚人去。
笑聲漸歇,喉底還帶著未盡的尾音,衛近賢眼中並無癲狂,唇邊笑紋猶在,不為人知的苦澀深藏其中,早已刻成痕。
“那我是君子?”蕭辰輕聲問。
衛近賢不答,撐起柺杖,朝他探過身子來,細究著他的眼睛,半晌才嘆息般道:“原來你真的瞎了。”
“是。”蕭辰靜靜道。
柺杖歪了下,衛近賢踉蹌欲倒,目光卻從未稍離他……
李栩忙扶住他,將他重新架回軟椅上坐好,順便把柺杖偷偷收到一旁,免得他突然站起來嚇人。
對於李栩的舉動,衛近賢渾然不覺,只是盯著蕭辰,忽地又是一笑:“瞎了好,瞎得好……”
“老東西,你說什麼呢!”見他這般幸災樂禍,李栩不幹了,別說他只是半瘋,就是全瘋了也不能罵二哥。
“小五!”蕭辰喝住他,“閉嘴!”
李栩只得收聲。
“雲卿啊雲卿,我就說過,你把世事看得太通透,這樣不好……”衛近賢仍在輕笑,“你看,遭報應了吧。”
“是啊。”蕭辰淡淡一笑,順著他的話說。
第二十五章 春風一笑
這邊衛樸急匆匆地過來,果然捧著一小罈子酒,酒罈上尚可見新鮮泥屑,顯然是剛從地下刨上來的。他探身到衛近賢面前:“爹,是這罈子沒錯吧?”
與義父相處多年,衛樸深知他的呆症古怪,有的事他永遠是渾渾噩噩,而有的事卻記得比什麼都清楚。故而,他是半點都不敢糊弄義父,老老實實到花根底下把這壇快被人遺忘的陳年老酒刨了出來。
“對對對,就是這壇酒。”
衛近賢也不知從何處生出股力氣來,竟然把整罈子酒自衛樸手中搶了過來,徑直用手啟了封泥,又拔開木塞,頓時一股酒香竄出,縈繞在眾人周身,又自亭中溢了出去。
“還真是罈好酒。”
李栩附耳蕭辰悄聲道,他打小就偷喝師父床下的酒,對酒倒還有些見識。
“杯子呢?”衛近賢抱著酒罈到處找杯子,可桌上只有茶杯,卻沒有酒杯。
衛樸忙命人速速取來酒杯,可衛近賢卻已等不及了。他直接把茶碗裡的茶都潑掉,端起酒罈就倒,因酒罈子太重,手拿不穩,大半的酒都灑在了外邊……
衛樸忙接過酒替他倒,李栩手腳勤快地把其他茶碗中的茶依葫蘆畫瓢地都潑了,等著他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