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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嚴一皺眉。
“向小滿——就是那個聶太太,她一天二十四小時基本都在家,聶恪下班也還算規律,回來就把車停樓底下,看他家車就知道男人在不在家。按理說高樓行竊的賊肯定都是老手,作案之前沒踩點嗎?而且那個向小滿躲躲閃閃的,基本不正眼看人,一有人問話,她就往後縮,聽說他們都搬到這一年了,她從來沒跟鄰居主動打過招呼,這麼一個人,突然有賊闖進家裡,她第一反應是上去抓?我不信。”女警語速很快地說,“頭上撞成這樣,臉還破了,不肯去醫院……我懷疑她身上還有別的傷。”
於嚴:“你的意思是,他家根本沒進賊,是聶恪打老婆撞碎了窗戶,驚動了鄰居,就坡下驢找了個藉口?”
“對,”女警義憤填膺地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於嚴:“……”
“不是……於哥,我沒說你,你不算。”
“我就當你是誇我吧。”被同事加入“葵花寶典”家族的於嚴假笑了一下,又說,“鄰居都問了嗎?”
“問了,都說不知道。”女警一攤手,“大家關著門過日子,就算聽見動靜,也說不清是夫妻吵架還是家暴,不會隨便跟警察說。再說那個聶恪平時挺會做人的,出門還經常給鄰居帶東西,在這樓人緣不錯,抓不著他的把柄。除非女的自己報案,跟我們去醫院驗傷,可是她根本不跟我們說話!於哥,你快想想辦法!”
於嚴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心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別說受害人自己不想讓人知道,就那些主動報案的,又有多少中途反悔沒下文了?家是人靈魂的一部分,家庭暴力裡往往糅雜著多重複雜的心理問題,再被漫長的時間、外界的輿論與物質條件等打成一個死結,不是“男人打女人”一句話說得清的。
這些剛工作不久的小青年,總覺得自己穿上制服,就能拯救世界,把“工作的意義”看得至高無上。
可工作能有什麼意義?不就是養家餬口麼?
管能管的事、不瀆職,已經是最高職業道德了。
於嚴也是年輕過的,不想端著世態炎涼往後輩的熱血裡潑,就對她說:“我們不能按著頭讓人報案,但是今天這事,說不定有目擊證人。”
女警眼睛一亮:“那個蜘蛛人?”
“對,”於嚴糊弄她說,“當時這個蜘蛛人就趴在窗外不遠的地方,804的動靜那麼大,他肯定看見什麼了,我們可以先找到這個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試著給聶太太留一個私人聯絡方式,有時候人們不見得願意報警,但要是有個可以求助的人,她走投無路的時候說不定會試試。”
小女警信了他的邪,幹勁十足地去了。於嚴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走到樓道盡頭點了根菸,心裡隱約覺得這一宿是白忙。
聶恪家沒丟什麼東西,而除了聶太太向小滿臉上的傷,“賊”也沒留下什麼痕跡,警察們查了一圈、問了一圈,果然沒什麼收穫,只好讓他們登記一下,然後撤了。
等著看這個給喻蘭川下戰書的“蜘蛛俠”還會不會出現。
一百一十號院的居民們沸沸揚揚地討論了好幾天,除了樓下宣傳欄裡多了一封提醒大家“鎖好門窗、注意安全”的通知外,再沒有別的水花了。
“聶太太,早啊。”
“小向,出門呀?”
“天氣這麼好,是該出來轉轉,別老在家裡悶著。”
向小滿低著頭,步履匆忙地穿過東小院,別人打招呼,她也不搭話,只是敷衍又倉促地笑一下。
小風把東小院裡三姑六婆的聲音吹過來,細細地灌進她耳朵。
“……命好唄,家裡有房有車,老公能掙錢,天天在家躺著,班也不用上。”
“人家那不叫‘家庭婦女’,叫闊太太,家庭婦女不得管家幹活啊?她們家孩子在門口上幼兒園,沒見她接送過一次,每天不到快中午不起,吃飯都是在外面買,一禮拜請一次小時工……這不是,去門口洗衣店裡拿衣服去了,哎喲,花錢洗衣服,嘖!”
“人家老公好,有本事你也嫁。”
“我嫁你爸,給你當後媽好不好……”
說笑聲刮過向小滿的臉,像個大耳刮子,然而她彷彿已經是挨慣了的,並不在意,木著臉來到了街角的洗衣店。
洗衣店是個老頭開的,僱了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打雜,這個時間,老頭去吃午飯了,一般都是小店員接待她。
說起這個店員,大家懷疑他不是啞巴就是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