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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那個屋是你的。”張老太——大名張美珍——雖然對甘卿的性別很不滿意,但人既然已經被自家外甥找來了,大概也不好直接轟出去,還是讓她進了屋。
因為這個樓北邊是樓道,所以所有臥室都是朝南的。雖然是次臥,但空間並不侷促,窗明几淨,一低頭就能望見南小院成排的老槐,窗簾應該是剛剛換洗過,沾著溫暖的洗滌劑味道,牆角還有一盆茂盛的玻璃海棠,紅得肆無忌憚。
甘卿走進一百一十號院的時候,就打過一次退堂鼓。
不幸在電梯間撞上喻蘭川和老楊大爺,她又打了一次退堂鼓。
到了1003,發現張老太不大喜歡她,她其實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在這討人嫌,稍坐一會就走。
至於住處,她也想好了,可以去孟老闆那借幾個塑膠小凳,拼一拼,先在店裡湊合睡。她沒有傳說中“懸繩臥梁”的本事,但塑膠板凳大概也不至於摔死她。
一切的心理建設,都在這個房間面前潰不成軍。
別說是向陽,有窗戶的屋子是什麼樣,她都好久沒見過了。
小樓在院落深處,院裡茂密的植物隔開了馬路上的噪音,汽車鳴笛聲遠得像針尖落地,站在窗邊,以甘卿的耳力,甚至能聽見客廳裡小座鐘的“嘀嗒”聲,安靜得近乎奢侈。
進來看了一眼,甘卿就決定豁出去,不要臉了。
張美珍倚在門口,撩了撩長髮,問她:“你沒有什麼不好的生活習慣吧?”
不要臉的甘卿立刻回答:“沒有,我絕對早睡早起、作息規律,晚上下班回來洗洗就睡,熄燈時間不超過十點半,早晨六點之前一定起,可以給您準備早飯。我不看電視,手機靜音,不會帶客人來,有快遞讓他們寄到店裡。雖然沒有潔癖,但能做到垃圾隨時收、桌子隨時擦,洗完臉順帶洗水池,頭髮絕對不堵下水道,您還有什麼需要我乾的,都可以告訴我。”
張美珍聽完,啞口無言了好一會:“你……出家幾年了?”
甘卿感覺這話不像誇她,沒敢貿然接,只好微笑。
“我不吃早飯,你不用管我,十點之前也別找我,”張美珍擺擺手,“晚上有時候出去玩,回來得晚,我自己會帶鑰匙,你不用留門——不過萬一喝多了,可能會弄出點動靜來,你不神經衰弱吧?”
甘卿消化了一下老太太的話,趕緊敬畏地搖頭。
“那就好。”張美珍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跟她沒什麼話好說了,於是對甘卿唸了聲佛,“阿彌陀佛。”
這年頭,老人都在發少年狂,青年們都在哆哆嗦嗦地搜尋醫療保險。
厚著臉皮,甘卿在新窩住下了。
這裡實在太舒服了,洗澡的時候沒有尿急的室友在外面砸門,雙人床不但能伸開腳,還能來回滾。洗手間裡沒有徹夜響個不停的水聲,也沒有人不停地趿著拖鞋進進出出,安靜得她不習慣,第一天居然有點失眠,於是她披上衣服起來,走到窗邊曬月亮。
張美珍女士還沒回來,今天倒不是出門浪——她去了隔壁。
隔壁這會燈火通明,很多人都在,一百一十號院的、遠道而來的,屋裡坐不下,他們就擠在樓道里,等著排隊進去,給喻懷德老人上一炷香。
甘卿年幼的時候,曾經見過那位老人一面,記得他非常慈祥,總是未語先笑,輩分高、劍法一絕,人們有事都找他出面調停,有一次聚會,眾人喝多了起鬨,說是要給老頭磕頭,拜他為盟主。喻老當然不肯受,但是從那以後,“喻盟主”就叫開了。
開著窗戶,甘卿能聽見隔壁南腔北調的人聲,人們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很肅穆,一點也不吵,然後有人用口琴吹起了《送別》。
單薄而悠揚的口琴聲撩撥著仲夏之夜,無傷大雅地走著調。
她側耳聽著,有些出神。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貓頭鷹室友送的毛絨狗伸著舌頭坐在窗臺上,胸前掛了個小狗牌,先前甘卿焦頭爛額地找房子,沒顧上仔細看,這會,她才發現,狗牌上還有一行字,是貓頭鷹室友歪歪扭扭的孩兒體。
甘卿把狗牌翻過來,見上面寫著:你的一生,將以什麼立足呢?
不知道這算臨別贈言,還是貓頭鷹室友自己隨便寫著玩的,甘卿看完,笑了一下,鑽回被子裡閉目養神去了。
孟老闆說得沒錯,就算是一百一十號院,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除了拜別喻懷德老人那夜,來了不少人物之外,這裡就跟普通的居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