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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給老師道歉,但連著給週週班主任發了兩條資訊,對方都沒回,等他衝到學校一看,發現教學樓已經熄了燈。
老師沒等到他,孩子應該也已經回家了。
韓東昇愣了一會,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這才提起腳,緩緩地往家走去。
彷彿是西北風喝出了滋味似的,他希望這段路能長一點。
附近的老小區都有停車位不足的問題,好多私家車就不講究地停在馬路邊,車窗上映出他的身影,韓東昇看了一眼就扭過頭去,覺得那影子像是“酒囊飯袋”一詞的註釋。
跨進一百一十號院的院門,還沒來得及往樓裡走,就見傳達室裡一個正在跟人打牌的老太太探出頭來,告訴他:“小韓剛下班啊?你老丈人今天被警察送回來啦!”
韓東昇停住腳步,好一會,才勉強笑了一下,跟人家道謝,手心裡像是犯了低血糖,冒起了虛汗。
果然,他剛一進家門,一個靠枕就氣勢洶洶地飛了過來。
韓東昇一把接住,很有經驗地趕緊帶上身後的門,怕自己家裡的聲音漏出去。
下一刻,他老婆周蓓蓓就咆哮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
“老師下午兩點就給你打電話、發微信,下了班還一直等你,等到新聞聯播,學校裡流浪貓都走光了,就剩你兒子自己趴那寫作業!你死在外面了?!”
“我今天單位實在是走不開……”
“好,你忙!你日理萬機!什麼時候升官啊韓主任?我們孃兒幾個就等著沾你的光了!呸!”周蓓蓓聽他還敢還嘴,氣炸了,“一把年紀了,就是個端茶倒水的小破科員,連個副主任都混不上,你有狗屁的事走不開!你兒子不是親生的,是充話費送的,是不是!”
女人的尖叫聲像炸雷,韓東昇被她吼得手指發麻,一聲不敢吭。
小臥室的門開啟一條縫隙,周老先生從縫隙裡往外塞了一句話:“唉,不就這點事嗎,不至於,別吵啦,蓓蓓,咱們晚上吃點什麼呢?”
“吃你的神仙蛋!煎炒烹炸,吃完直接昇天,省修煉了!”周蓓蓓聞聲,立刻又把炮火對準了老父親,“三千買治療儀——就他媽一根發光二極體;一千六買個塑膠洗腳盆,收破爛的都不要!給你倆雞蛋,看把你美的,那蛋是公雞下的嗎?”
周老先生好脾氣:“消消氣,生氣減壽,生一次氣,等於抽好幾根菸呢。”
“減吧,反正我活著也沒意思!嫁個老公是窩囊廢,賺不來錢就算了,還往外敗家,名牌包化妝品我想都不敢想,可你不能讓我四十歲的人了,還在外面租房住吧!”
這都是事實,韓東昇抬不起頭來。
“我白天,為了幾個破訂單,到處給人賠笑臉,見了誰都當孫子,誰給我幾句都得聽著,打十個電話被人掛九個,回來一口氣沒喘上來,又被老師叫到學校接這個討債鬼——韓周!全家人都為了給你上好學校削尖了腦袋,生怕你輸在起跑線上,你倒好,上課不好好聽,疊紙鶴玩!你上什麼學?明天別去了,地鐵門口支小攤去吧!”
韓周縮在牆角,假裝自己是蘑菇。
“剛一進院,就有八婆趕著來通知我,生怕我不知道——喲,小周,你爸讓警察送回來了,怎麼回事啊!我怎麼回答,嗯?爸,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說?我為了賺錢,沒臉就沒臉了,回了家,你們能不能讓我少丟點人,啊!”周蓓蓓說著說著,怒火噴盡了,悲從中來,她站在客廳中間,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三個男人圍著她,沉默又柔順,全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樣子,這讓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混不講理,是個潑婦。
“潑婦”不是什麼好話,誰都知道,如果不是被生活欺負到一定程度,誰還不想體面一些呢?
周老先生從臥室裡走出來,想拍拍女兒的頭,像她還小的時候那樣,周蓓蓓卻忽然紅著眼抬起頭:“我覺得我媽命最好的地方,就是她死得早。”
周老先生愣住了,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星星點點的黴菌。
周蓓蓓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轉身回自己屋了。
韓東昇過意不去地說:“爸,都是我招的。她這是衝我來的,不是衝您。”
周老先生眨巴眨巴眼,擺擺手,又慢吞吞地問了一遍:“咱們晚上吃點什麼呢?”
晚上,三個男人一起在廚房吃了炒飯,周蓓蓓關著門不理人,周老先生就給她盛了一碗雞蛋多的,用保鮮膜封好。
第二天早晨起床,炒飯沒有人動過,保鮮膜裡的米粒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