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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她就笑著點頭,又招手示意她過去噓寒問暖。然而,一旁左下首第一位的馬伕人則是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直刺到了她的臉上,絲毫不見嫁女時該有的高興。當她轉過去向馬伕人和徐夫人一一行禮時,馬伕人甚至重重冷哼了一聲。
“我倒是要恭喜你瞭如今汝寧伯下獄,想來應該稱了你們的心”
“二嬸這話是什麼意思?汝寧伯的榮辱皆是皇上的聖裁,與我何干?”
“都這時候了你還裝蒜”馬伕人再也顧不得這是在朱氏面前,霍然起身,聲音異常尖厲,“要不是楊進周和汝寧伯府有仇,支使了御史誣告,汝寧伯怎會下獄別以為仗著皇上寵信就能任意興風作浪,這老天都是有眼的”
“二嬸說得沒錯,老天確實有眼”陳瀾面色絲毫不變,只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只不過誣告兩個字,還請二嬸斟酌斟酌收回去為妙汝寧伯罪名如何固然是還未有定論,但那兩個上書的御史還不曾被安上誣告這個罪名。還是說,二嬸覺得自己的話可以代替皇上聖裁,亦或是朝堂公論?”
“你……你這個目無長上的丫頭”
馬伕人終於勃然大怒,可才喝罵了一句,就只聽咣噹一聲,她嚇了一跳,慌忙回頭看去,就只見一個茶盞已經是砸得粉碎,再看朱氏正用譏誚的眼神死死盯著她,她只覺得心裡一慌,隨即又生出了無限的傷心和痛悔,竟是腿一軟直接坐倒在了椅子上。想到自己嫁到陳家幾十年,偏生膝下無子,連個僅有的庶子也是早早沒了,丈夫更是丟了爵位,她終於撂下了平日對婆婆的敬畏,豁出去一嗓子嚷嚷哭鬧了出來。
“我苦命的冰兒,人都說姊妹扶持,可你才嫁過去,你的妹妹妹夫就容不得你在婆家好過,非得讓你們家破人亡才罷休……”
眼看媳婦越說越不像話,朱氏不禁怒喝道:“你那女兒女婿眼下可還沒受什麼牽累,你要是嫌他們命太長,你就儘管哭,儘管叫,別忘了老2當初是什麼罪名”
就彷彿是聲音猶如斷線風箏被人一下子割斷了似的,馬伕人的哭叫聲一下子戛然而止。陳瀾見她抽動著鼻子滿臉憤恨,偏又不敢再出聲的樣子,心裡雖冒出了一絲同情,但只片刻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二叔陳玖貪得無厭,又怎麼會被奪爵?若不是馬伕人自作孽非要把陳冰許配給汝寧伯世子,又怎麼會鬧得如今的地步?
朱氏喝住了馬伕人,隨即就嫌惡地皺了皺眉,又看著臉色慌亂的祝媽媽:“愣在這裡幹什麼,這大好的日子,還不趕緊攙扶著你家夫人下去梳洗補妝,要讓別家看笑話不成?”
祝媽媽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叫了兩個丫頭上來攙扶了馬伕人出去,臨走時又是連連屈膝賠罪。等到人走了,一直沒出聲的徐夫人見朱氏依舊是面色鐵青,忙打岔道:“老太太不是一直唸叨著瀾兒麼,如今人回來了,我就不打攪您和瀾兒說話了。時候還早,我帶著汀兒到後花園走走。”
朱氏自是巴不得如此,等徐夫人一走,她拉著陳瀾到身邊坐了,又把閒雜人等都打發了出去,這才問起了汝寧伯被下獄那天的情形。得知曲永上過鏡園,卻只是說了德妃受冊那一日的事,她不禁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到最後就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皇上對叔全多些信賴,不至於因為這一次的上書就疑心了他。不得不說,這一次的事來得太突然了。”
“是突然了些,最要緊的是,汝寧伯府和商家勾結,私販遼東人參的事極其隱秘,真沒想到竟會落在御史眼中。”一夜的輾轉反側,陳瀾心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測,這會兒見朱氏亦是點頭,她就輕聲說,“老太太,這事情我是曾經聽羅姨娘那邊透過一點風聲,所以那天去汝寧伯府拜見一應長輩的時候,就在太夫人面前稍稍提了提,原意只是敲山震虎,只沒想到這麼快就發了。這會兒,只怕是他們都認準了是我和叔全下的手。可叔全對爵位並不熱衷,我亦是和朝中御史全無往來,而咱們之外……最清楚這事情的應當是三叔。”
“什麼”
朱氏一下子變了顏色,可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點了點頭:“你三叔和前任遼東總兵最有交情,這事情的首尾應當他最清楚,若是他支使的人也能說得通。”她突然頓了一頓,又露出了幾分凝重,“可據我所知,你三叔和汝寧伯走得頗近,他在這當口落井下石又有什麼好處?這一計,可是未見得一定就能陷害了叔全”
陳瀾對此也不明所以,因而自是唯有苦笑。只由朱氏說話的口氣,她就知道老太太在三叔陳瑛身邊仍是埋下了釘子,否則也不會連陳瑛和汝寧伯楊珪來往密切的事情都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