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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卻沒有接妻子的話茬,只是默默往前走,步子卻又急又快。只在把其他人都甩下老遠時,他嘴裡方才輕聲呢喃了一句。
“母親,這麼多年了,你終究沒把我當成你親生兒子”
待到了一處月洞門,楊珪方才停下步子,等後頭的妻子趕上來,他也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說:“艾哥媳婦那邊,你去好好設法。她過門之後,你手把手教了她那許多,想來她這個媳婦也已經把你當成自家人了。她既是對她三妹又妒又恨,總不會樂意人家爬到了她頭上,說清利害,錢的事她應該不會不答應。”
“可是老爺,艾哥媳婦雖說有錢,但那畢竟是有數的……”
“短視她老子娘就她這麼一個嫡女,下頭連個庶子都沒有,將來就算留下的家當少,憑她老孃的性子,也必定會給她這個女兒都悄悄送過來”
見鄭氏恍然大悟,他也懶得再多說,一轉身就徑直往另一條道走了。等到出了二門,見有小廝迎上前來,他就低聲說道:“你現在就悄悄去左軍都督府,尋著陽寧侯的親信捎個信去,就說晚上我在燈市衚衕得意樓請他喝酒。”
對於楊進周來說,新婚之後的這段閒暇時光大約是他人生中最輕鬆的幾日。打從懂事之後,他就日日在父親的督促下練武,再大一些甚至又拜在杜微方門下學經史,等到父親去世,便直接承襲了軍職去興和鎮守,回京之後又幹起了錦衣衛……短短二十年的時光,他第一次覺得,身邊容下一個父母之外的人竟是那般容易,那般愜意,那般快意。
所以,好容易過了五日悠閒時光,司禮監太監曲永突然造訪了鏡園,那張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流露著歉意的笑容,對他傳了皇帝的意思——原本的半月婚假只能改成五天時,向來對這些並不在意的他頭一次生出了幾許不情願,但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皇上原本既給了假,也想讓你好好松乏幾天,可如今你也當知道了,通政司那邊的嘴仗打得震天響,你也該在朝會上露露頭,否則再鬧下去就不得消停了。”說到這裡,曲永頓了一頓,又意味深長地說,“楊大人,溫柔鄉里安逸日子過久了,就好比一把鋒利的刀藏在刀鞘裡時間太長了一樣,是要生鏽的。”
儘管楊進周沒有把這話複述給任何人聽,但是這一夜,陳瀾便敏銳地察覺到,相比前幾日,這一日的他只是淺嘗輒止,那隻手一如平常一樣輕輕搭在了自己腰,人也是側睡著躺在那兒。儘管屋子裡不像那日新婚夜時燃著大紅的喜字蜜燭,燈早就熄滅了,但在一片黑暗之中,她還是能看見對面的丈夫睜著眼睛,分明醒得炯炯的。
“明日寅正就要起身上朝,怎麼還不睡?”
“沒關係,睡多晚我都能起得來,不會誤的,你早點睡吧。”
陳瀾沉默了一會,隨即輕聲說道:“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眼下就不羅嗦了。總而言之,我們是夫妻,外頭的事你放手去做,家裡有我。”
言罷她就轉過了身去,可才合上眼睛,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瀾瀾,明日我就把大蟲要回來。你說得對,他這性子放在外頭,只怕是寸步難行。”
清晨楊進周起身的時候還只是寅正稍過,他也執意讓妻子多睡一會。然而,陳瀾還是強撐著起了床,眼看著他梳洗完畢用了幾口點心出門,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只是,一想到這一日的早朝,她就更加睡不著了。一頭裡尋思所謂的錦衣衛與民爭利是怎麼回事,一頭裡尋思別人是想讓楊進周失去聖眷甚至身敗名裂,還是僅僅只想讓皇帝不能再用這樣一個人。想著想著,她就眯上了眼睛,可迷迷糊糊似夢似醒的時候,她就被人推醒了。
“夫人”長鏑一看見陳瀾清醒了過來,便低聲說道,“花園裡頭管事的褚婆子急急忙忙找了來,說是之前發落去種花的那兩個丫頭,一大早偷偷摸摸在後門見人,她悄悄跟過去瞧,發現兩個人在屋子裡抱頭痛哭。她不敢怠慢,就趕緊報了上來。”
陳瀾的睡意一下子無影無蹤。那一日那兩個丫頭來鬧過之後,她就聽說江氏把管她們的一個婆子革了三個月銀米,另派了一個婆子過去管花園,又罰了兩人每日需得提井水灌滿水缸備著澆花,所以也就沒再理會這一茬。可如今卻不同那時
她幾乎是一掀被子立時下了床,一字一句地說道:“立刻派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過去,把人分別看起來,不許有任何閃失……不,你和紅纓也一塊過去還有,傳令下去,把後門先封了,暫時不許人進出,再把今天值守後門的人叫進來,立刻”
長鏑畢竟服侍過宜興郡主,此時覺察到陳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