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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針無奈地坐著,抬眼失神地望著天空,寥廓的天際有鳥兒飛越而過。
肖彥,我離你近了嗎?
想起沿路的驚險,自己千辛萬苦竟然這樣走來了。霎那之間,她的心頭酸熱,一層水霧瀰漫上了眼眸。她多想讓鳥兒幫她捎話,告訴肖彥,她是那麼的思念他。
老婦家的炊煙也飄了起來,男人們下地看莊稼去了。老婦的媳婦一手拿著個麵餅,一手端著盛水的陶碗,朝穿針和善地說話:“水剛煮好,小心燙。我娘說姑娘空腹不得,咱窮人家沒啥好東西,姑娘先將就著墊補墊補。”
“好香啊!”穿針粲然一笑,毫不推辭地謝了。她端著茶慢慢地喝,不消片刻,手中的麵餅吃得一乾二淨。老婦正笑吟吟地望著,見穿針一副滿足的模樣,也開心地笑:“接連幾日馳驅奔波的,老身一路擔心著呢。還好,別看姑娘長得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好歹還硬朗。”說完,拿起掛在外面的揹簍又進了屋。
穿針感覺過意不去,直起身子想進去幫點忙,方走到屋門,看見老婦從揹簍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帶殼硬物,朝湊身過來的媳婦道:“你看娘在山上採了什麼寶貝?”
“茯苓!”媳婦驚喜地叫了一聲,“娘是何時挖的?連媳婦也不知道。”
“那棵老松呀,粗得十幾個人也未必抱得過來。”老婦笑得嘴都合不攏,比劃著,“路上還真怕被柬國人搶去了……幹了幾日,正好切來配藥煎了,讓那姑娘喝去,上上之效啊。”
穿針默默地退出了屋子。松柏脂油入地千年,才能化為茯苓。醫家說茯苓能溫補安神益脾去溼,人服後可以去百病而延年益壽,就是皇家,也將茯苓看做神物一般。現老人家將它奉獻於陌生人,她一個普通女子,怎消受得起?罷了,自己還是偷偷上路,不再給老人家添麻煩了。
她悄悄取回自己的包袱,腳步輕慢地出了院子。遠處隱約有狗吠聲,小道上闃無人跡,她生怕被老婦的家人發現,不禁加快了腳步。才走過竹林,後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老婦正氣喘吁吁地追來了。
“姑娘!姑娘!”
穿針只好停止了腳步,待老婦近到面前,盈盈施了個禮:“老人家的恩德,小女子永志難忘。只是小女子急著去西南找人,不能呆久。”
豈料老婦撲通在她面前跪下,梗著聲音哭了一句:“娘娘,您這樣要折殺老身啊!”
穿針微微震了震,慌忙扶起老婦,輕聲問:“老人家怎知我的身份?”
老婦熱淚縱橫,雙手卻使勁抓緊穿針的手肘,不願鬆手:“京城淪陷的那日,老身正好去賣藥,一時出不了南門。等戰事平息下來,柬國人就進城了,老身本是遠遠的看點熱鬧,碰巧看見娘娘拿刀子戳那柬國太子……後來聽說娘娘被那太子擄去柬國了,老身瞅個機會趕回了田家莊。出關卡的時候,老身一時不敢辨認,可一看娘娘的腳就確認無疑了,晉王爺納了個小腳妃子,世人皆知啊!”
穿針淡然一笑,心裡卻是暗流翻湧:“我這番從柬國逃出來,只想告訴王爺,針兒無意負國負民,單等王爺光復大翼,重整山河。”
“娘娘有此情懷,千古之下,難有人與娘娘比肩。”老婦抹著淚痕,由衷地點頭讚歎,“只是娘娘氣脈虛弱,再長途顛簸,不消說肚子裡的孩子,娘娘的命怕都要搭上了。”
“孩子?”穿針驀地忘記了呼吸,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老婦,只感覺自己的唇片在控制不住地顫抖,“我……我肚子裡的孩子?”雙手下意識撫住了自己的小腹。
“是啊,”老婦自顧說著,“兩國交惡深切猛烈,娘娘身懷六甲,晉王爺怎能放開雄風殺敵?老身懇求娘娘保住晉王一脈,安心養胎為重!”老婦的話直白凜切,眼前的穿針好像站不住腳,手中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老婦慌忙扶住了穿針,但見穿針滿目複雜神色,一層胭脂色的紅暈,印在了她抖動的唇間。眼光卻投向不知名處,薄薄的水霧在眸間迅速滾成淚滴,無聲地抖落。
“娘娘……”老婦猜不透穿針的心思,不由焦急地呼喚。
半晌,穿針才開口講話:“我這就隨您回去。”她的語氣極軟,任由著老婦牽手,像個乖順又聽話的孩子。她恍惚地走著,四野有暖暖的風,寂寂地劃過她的淚臉。
那個豐潤飽滿的春日,他和她站在峰頂上,眼前是明媚的山川風光,他擁著她,說:“針兒,我們要個兒子。”那時的肖彥定是渴望有個他們的孩子啊!造物弄人,她卻辜負於他,讓他身陷在民族生死存亡之中,她怎能還有資格懷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