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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那麼傻嗎?”珠瓔笑道,“我說娘娘去果園那邊的工房找畫樣去了,陳徽妃還誇你的針繡好呢,沒多問就走了。”
穿針聞言忐忑不安的心才平靜下來,加上沿途勞頓,喚珠瓔去廚房盛了碗小米粥,盥洗後早早的寢下了。
翌日天色未暗,陳徽妃一身光鮮過來了,看穿針打扮整齊,笑道:“第一趟進宮隨我過去就是,悄悄走,別讓邢妃知道,不然又鬧了。”
宮車一路載著她們,街面上有零星的燈光亮起來,穿針隔老遠的就看見了紅牆碧瓦的皇宮。此時又是八月中旬,皇宮周圍被澄澈清華的夜色照著,虛浮冥濛的光輝裡,隱約有笙簫聲傳來,厚重幽深的宮門上結采懸花,下面有青衣宮人夾道迎接,這讓穿針想起春天的那次選秀,心裡渺渺茫茫的,有恍若隔世之感。
陳徽妃並未往宴殿走,而是帶穿針走過一段甬道,過了迂廊,但見一座飛簷三重的殿閣,濛濛夜色中愈顯崔嵬深重。有宮女提著琉璃紗燈過來迎接,陳徽妃熟門熟路走得輕快,穿針好容易跟上,只聽得陳徽妃的環佩聲玎玲作響。
前面兩廊明角燈亮著,寢殿裡有人從裡面揭了簾子,穿針跟著陳徽妃進去,一股濃郁的沉香撲鼻。山水錦繡幔帳下,皇后端坐在大鸞鏡面前,一身繡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精美的鳳尾,珍珠如意插滿髮髻,全身光華散採,映得滿殿都染了淡淡的紅。
陳徽妃和穿針上去福禮,皇后站起身淺笑道:“難得一起說說話,快起來。”說著攙住陳徽妃,挽了她的手,“王爺又不來了?唉,這宮宴……他何時會上心?”
稍嘆一聲,方瞟了垂眉的穿針一眼,輕輕言道:“邢妃沒來也好,鬧喳喳的。”
她們邊淺言笑語,邊挽手款步往宴殿方向走,把穿針晾在了後頭。穿針沉默地跟隨著,花氣融融間,前面那兩名高髻雲鬢的麗人姿態高揚地走著,逶迤垂地的層層錦緞裙襬,拖走了一地的貴氣。
夜宴開在波光掠影的碧池畔,殿簷下、八角亭邊、樹林中,都掛滿了精巧別緻的彩繪宮燈,皇親國戚早已濟濟一堂,周圍衣香鬢影、花團錦簇,歡聲笑語在池畔漫散,連盞盞鎏金蓮紋燭臺上的蠟燭,也被染暈似的,在微風裡歡快地搖曳著。
儀禮司唱和聲中,皇后接受了眾人的跪拜,在正位的鳳座上坐了,招呼陳徽妃坐到旁邊來。穿針因是晉王妃子,也有宮人恭謹地迎到另一邊的席上坐下。剛坐定,又是一陣唱禮聲,皇帝肖沐來了。
肖沐乘坐池中的舫船而來,身上明黃袍帶隨風飄舉,後面一溜的宮女彩娥簇擁著。船靠岸,肖沐輕鬆地跳下船,面對滿堂磕禮的眾人,他首先執盞擎杯,奕奕神采中夾著爽朗的笑:“遠如期,益如壽,處天左側,大樂,朕與天無極。乾杯!”
眾人齊喝彩,輪番把盞,奉酒捧食的宮女忙碌著。團團明月下,歌興正酣,歌姬舞女隨風起舞,揚袖高歌:
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寧忘懷乎?
月光如水,復又變淡,漸漸和滿眼的奢華融成一道金色。皇宮的夜宴濃濃地鋪開著,在漸入***的環境下,穿針獨自坐著,心裡愈來愈感到寂寞,一種難言的寂寞。
遠遠的觀望著陳徽妃,陳徽妃正跟皇后諸妃們談得正歡。此時的穿針寧願做個隱形人,也不願這樣在肉山酒海里泡下去。肖彥讓她進宮已經是額外的賞賜的,她是感激的。可是,她實在難以堅持,唯有淺抿一口酒,然後悄悄地出了宴殿。
圓月漸升漸高,碧池清冷寒涼,水面上漂浮著幾朵浮萍,乍起的秋風將一池的水面吹皺成波紋。穿針臨水而坐,隨手撿一塊小石子,扔進水中。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波光如鏡的水面上漾著一圈一圈的漣漪,涼風陣陣,將她的背影定格成一紙淺墨的畫。
後面隱隱有熟悉的龍涎香飄入,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下,一抹笑意漾在臉上。
“以為您不來了。”她笑道。
後面沒回應,她疑惑地轉頭,皇帝肖沐正站在她的後面,臉上染了些微的紅暈,一雙眼睛晶亮亮地望著她。
穿針窘迫之極,紅垂羞靨,上前福了一禮:“皇上。”
這個玩興十足的皇上,總是喜歡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的後面。
肖沐感覺到穿針的窘意,開懷笑起來:“皇弟是不會來的,他已經很久不參加宮宴了。朕正疑惑呢,今日怎麼換了你過來?朕沒猜錯的話,珉妃是個安靜的人,皇弟怎會忍心讓你孤零零的呆在這裡?”
“王爺不喜宮宴,是為了冷霜兒嗎?”穿針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