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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銀行去鎮上相親的人。本來豁牙子還想邀請蘭香的二妯娌桂花和三妯娌金蓮的。因為振富嫌棄四喜媳婦桂花生了仨兒丫頭片子,是個沒有兒的命,不吉利。金蓮前幾天剛剛與丈夫四方鬧了彆扭,正在相互賭氣,不肯見四方,豁牙子只得作罷。
幾個人匆匆地吃了豁牙子打好的荷包蛋,抹抹油光光的嘴巴,丟下句,你老倆口子就等好兒吧。便急急地往山外的鎮子上趕去。
振富所說的“你三叔的飯店”,其實就是供銷社飯店,四季的三弟四方在店裡做廚師掌大勺兒。老李家的人一提起鎮上的這個飯店,統統稱之為四方的飯店,從不說供銷社飯店。說的時候,總有一抹自持的優越感炫耀在臉上。
供銷社飯店是整個北山公社唯一一所飯店,也是全公社最氣派最晃眼的建築,由整塊的石條壘砌而成,灰色水泥瓦封頂,佔據在鎮子大街的中心地帶。高大的門面上,用水泥雕出一個大大的五角星和一行模仿毛澤東手跡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統統用紅漆上了色。在四周低矮破舊的房屋圍牆的襯托下,遠遠看去,就顯得鶴立雞群般地與眾不同。
飯店進門是一個寬敞的門廳,裡面一溜兒兩排擺放了十幾個大圓桌子。桌面上沾滿了厚厚的一層油跡,泛著黑乎乎油膩膩的色澤。
銀行一行幾人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已是十點多鐘了。飯店裡還沒有食客,顯得冷冷清清。只有兩個服務員在掀桌子擺凳子叮叮哐哐地打掃著衛生。
蘭香大步地走在前面,帶著縮手縮腳的銀行、滿月和雪娥徑直進了大廳。
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讓一個服務員一陣機關炮似的呵斥了一頓,說,誰讓你們進來的,是誰讓你們進來的,沒看見這兒正打掃衛生麼。你們的眼睛都長後腦勺上咧,沒見還不到賣飯時間麼,就猴急地進來做啥喲,弄髒了新掃的地面你給重新打掃哦。
另一個接腔兒道,鄉下人喲,沒見過世面,還不懂規矩麼。
興沖沖的幾個人頓時蔫兒了,走不是,退又不是,左右不知咋辦好,連手腳也不知放哪兒合適了。
蘭香硬著頭皮柔聲問道,俺們是來找四方的,有點兒急事呢。
再急也不能這麼鬼催似的硬往裡闖嘛。服務員的臉色緩了下來,往裡邊的院子一指,說進去吧,往後得注意點兒哦。
蘭香趕緊領著仨人向後院走,一邊回頭應道,哎,哎。
走進後院,蘭香憤憤地道,啥玩意兒吔,厲害啥嘛。看我不對四方說,讓他好好修理修理這幾個騷妮子。
四方的宿舍是兩間大屋子,裡面安放著六張床。臨門的地方用紅磚和水泥板壘砌了個飯桌,上面堆著牙缸、牙刷、水杯、毛巾及散碎的大餅和幾塊醬制的鹹菜。屋裡散發著一種汗臭味兒、醬菜味兒和臭腳丫子味兒混合在一起的怪怪的味道兒。
同宿舍的人正圍著一張床吆吆喝喝地打著撲克。見四方村裡有人來了,就知道是四方本家的侄兒今天來相親了,便一個個知趣地讓出了屋子。
待人都走了,蘭香便生氣地向四方告狀,說大廳裡的服務員怎麼怎麼蠻橫無理。四方馬上打個阻止的手勢,往屋外瞅了瞅,悄聲說道,大嫂,你可不準在這兒瞎嚷嚷。那幾個服務員的家都是住在公社大院裡的,老子都是公社幹部,咱惹不起的。
蘭香無奈地住了嘴。本以為四方是杏花村唯一一個在外面做事的人,就應該像在村裡傳聞的那樣風風光光的才對,誰知也不過如此。又有雪娥等人照著面,這臉面上就覺得失了好多光彩。
閒扯了一會兒,女方的人來了,只有一個老婦女陪著,就倆人。那女子羞答答地靠在門框上,任憑蘭香等人怎麼讓座,就是不肯坐下。老女人老老實實地介紹說,女子叫香草,從小就沒了娘,是他爹一手拉扯大的,懂事又乖巧,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雪娥們心裡嘆道,天下竟有這麼水靈的女子,身材勻稱,面板白裡透著紅,泛著亮亮的光彩。鴨蛋型的臉上,嵌著雙大大的黑眼睛,忽閃起來,像是要說話似的。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看得人心裡舒坦。
雪娥們的眼睛錐子似的盯住香草的臉盤身段看,看得香草愈發羞怯,頭低到了胸前,兩隻手絞纏在一起,脖頸上滲出了細細的熱汗。
雪娥也把銀行推到前面,把他的家境和人品誇張地數說了一遍。還道,今兒就是巧,俺們陪著來相親,這女娃兒名字裡有個香字,蘭香的名字裡也有個香字,看來兩家有緣分呀。
中午飯是四方安排的,在大廳裡吃了香噴噴的匯菜和剛剛出鍋的熱餅。喝茶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