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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請他到家裡吃回飯吶。
茂生說,請過的呀,他就是死活兒也不來,怕把自身的晦氣帶了咱家裡來。
木琴笑道,這回不會再有晦氣了。接著,她就把北山一村的捎信講了,說今晚兒咱一塊合計合計,要是酸棗願意,明天我就給人家回話去,早辦了也早省心不是。
茂生咧開大嘴樂了,說你咋不早講哦,我這就去尋他,估計這會兒也到了回家的路上了。說著,也不避著身邊的娃崽兒,在木琴的屁股上親熱地拍了拍,便一手抱起鍾兒,一手牽了京兒,急匆匆地去找酸棗了。
酸棗自從“老夥計”死後,一度精神上消沉得很,言語也越來越少,整日悶頭做自己手中的活計兒。“老夥計”的骨肉,他沒有動一指頭,而是叫京兒全拿給了茂生家。木琴煮好了肉湯兒,讓茂生送了過去,又都被如數地退了回來。他實在是咽不下這肉湯兒。茂生曾對他講過,說木琴有給他再找個老伴兒的想法。他一味兒地苦笑道,誰會瞎了眼,能看上一個連屋草都沒一棵兒的窮賴漢哦,還帶著一身的晦氣,粘上就沒個好兒。
酸棗如往常一樣,趕著牛群,慢悠悠地朝家裡走來。別人都急著往家裡趕,他沒有家,就沒了回家的念頭,只是天黑了不能在野外過夜而已。茂生一家剛回來時,心裡泛起的家的感覺,統統被“老夥計”席捲走了,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從前那種麻木已久的心態。
還沒到西院,見茂生急急的樣子,以為出了啥事,問道,咋了,有啥事麼。
茂生笑嘻嘻地道,有好事哩,你趕快把牛安頓好,到我那兒去吃飯,邊吃邊嘮哦。
酸棗推脫道,我不去哩,有啥事就在這兒講,一樣哦。
茂生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讓他過去吃飯,其實是想與他籌劃籌劃,力爭把好事辦圓滿嘍。
酸棗聽後,喜道,不管成不成,都讓你倆口子操心費力咧。我得把身上的臭味兒洗淨了,別沾染了你家的門庭哦。說罷,便忙不迭地安頓好牛群,又用肥皂把手臉腳丫子洗了幾次,還進屋換了件剛洗淨的衣褂。
京兒歡叫道,咋不刮刮鬍子吶,都比我的頭髮還長。
酸棗頓時羞紅了老臉,拽了拽衣襟,說改日哩,改日哩。
酸棗是第一次踏進茂生的家門,感到既陌生又拘謹。東院裡再不是原來荒蕪遍地的牛棚,而是一座整潔舒適的農家院落了。院落裡的女主人正在忙活著炒菜做飯,濃濃的菸草氣合著炒菜的香味兒溢滿了這個農家庭院,給了他一種久已忘卻了的家的氣息和氛圍。
面對木琴熱熱地招呼,酸棗竟無所適從,緊張得像個娃崽子,腳不知往哪兒邁,手不知往哪兒擱。木琴招呼他先喝點兒茶,他忙亂地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哩。讓他吸菸,他搖擺著手中的空菸袋,慌慌地回道,不會哩,不會哩。惹得木琴想笑又不敢當面笑,只得憋了肚子,跑進鍋屋裡笑個不停。
飯菜剛擺上飯桌,茂生從床底下摸出一瓶酒,說喝點兒,去去寒氣。
還未啟開瓶蓋,酸杏老倆口兒就跨進了院子。
酸杏女人來過多次,都是在鍾兒生下不久的那段時日,來看望木琴,及檢視鐘兒的護理情況。她對鍾兒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愛和牽掛。或許是因了鍾兒在野外落生,又是自己頭一次在野外接生的,因而格外地上心盡意。
酸杏卻是頭一次進到木琴的家門。他四處打量著整潔一新的院落,頻頻點頭稱好,說這家庭拾掇就如人身上的衣服換洗,勤快的人總是讓人感到舒心。鬆散的人,你就是給蓋了洋樓,他照樣能把它迷糊成牛棚豬圈呢。
茂生倆口子忙把酸杏倆人往飯桌前讓。
酸杏女人說,已經吃過飯哩,就堅決不往桌上坐。
酸杏道,你不坐就不坐吧,家去把床底下的那瓶洋河大麴拿來,都藏了好幾年哩,總也沒捨得喝。今兒高興,就喝了它。
茂生忙道,這麼好的酒,咱喝了可惜不是,還是留著大事上用,排場呢。
酸杏回道,今兒就是大事,哪兒還有比這兒還大的事麼。這酒是我到江蘇參觀學習,偷偷地買來的。據說,這酒是濃香型白酒,有上千年的歷史,入口甜、落口綿、酒性軟、尾爽淨、回味香呢。
木琴說,大叔還是品酒行家吶,能說出一套一套的專業詞兒。
酸杏笑道,哪兒哩,我天天惦記著它,閒著就把它摸出來看,就把瓶子上的字也統統給背下來咧。說得眾人都笑了。
酸杏女人已麻利地把那瓶寶貝酒拿了來,啟開了蓋子,就有濃郁的酒香溢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