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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銀勺子遞給一旁站著的小丫鬟恕兒,撫了撫身上那條石榴紅的八幅羅裙,轉身往裡走。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低聲罵道:“笨鳥!以後不許再學那不要臉的雨桐。不然不給你稻穀吃!”也不管甩甩聽懂沒有,提了裙子飛快地朝牡丹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少夫人……”雨荷剛喊了一聲,就被走廊盡頭那個高挑的身影嚇得閉了嘴。她用最快的速度立定站好,手貼著兩腿,以牡丹鐵定能聽到的聲音響亮地喊了一聲:“公子爺!”
劉暢撣撣身上那件精工細作的墨紫色團花圓領錦袍,淡淡地“嗯”了一聲,揹著手仰著頭,慢吞吞地踱到牡丹的房前,雨荷趕緊上前,將精緻的湘妃竹簾打起,請男主人進去。
劉暢一雙略顯陰鷙的眼睛在靜悄悄的屋子裡掃了一圈,道:“少夫人又在午睡?”
雨荷殷勤地送上茶,點頭哈腰,略帶諂媚地道:“是,少夫人早上起來,就覺得頭有些暈。”邊說邊偷看劉暢的表情。
劉暢濃密挺拔的眉微微挑了挑,“請了大夫嗎?”
大抵是今日他的脾氣有些好得出奇,雨荷有些不安:“少夫人說是老毛病了,多躺躺就好,用不著麻煩大夫。”
劉暢不置可否,突然抬腳往裡走:“你退下吧。”
雨荷看見他的動作,嚇得一抖,臉上的笑容越發諂媚:“公子爺,奴婢替您打簾子。”
劉暢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從兩片薄唇裡硬邦邦地吐出一句:“下去!”
雨荷臉上的笑容倏忽不見,垂著頭倒退了出去。
劉暢立在簾外,透過水晶簾子,把目光落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床上,十二扇銀平託花鳥屏風大開著,帳架上垂下的櫻桃色羅帳早已半舊,黃金鑲碧的鳳首帳鉤閃爍其中,粉色的錦被鋪得整整齊齊,並不見有人睡在上面。
劉暢皺了皺眉,把目光落到窗邊那張被春日的陽光籠罩了的美人榻上。
果見石榴紅長裙從榻上垂下,旖旎委地。牡丹斜倚在榻上,用素白的紈扇蓋了臉以擋住日光,象牙扇柄上濃豔的紫色流蘇傾瀉而下,將她纖長的脖子遮了大半,越發襯得那脖子猶如凝脂一般雪白細膩,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摸上一摸。
劉暢的喉結微不可見地動了動,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移在牡丹穿著的那件豆青色繡白牡丹的小襖上,素白的牡丹,偏生有著金黃豔麗的蕊,繡在前襟上,一邊一朵,花蕊在日光下灼灼生光,妖異地吸引人。
劉暢立在簾外低咳了一聲,牡丹紋絲不動。
“牡丹!”劉暢掀起簾子,大步走進去,水晶簾子在他身後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煞是好聽。
久久聽不到牡丹回應,劉暢的眼裡湧起一絲怒氣,勉強壓了聲音道:“又說身子不好,幹什麼又這樣隨意躺著?快起來到床上去,當心病加重了又鬧騰得闔府不安。”
牡丹濃密卷長的睫毛在紈扇下輕輕顫了顫,唇角漾起一絲諷刺的笑。十指纖纖,取下覆在臉上的紈扇,慢吞吞地坐起身來,臉上已是一派的溫婉:“夫君可是有什麼事?”
她背對著光,微眯了眼,嘴唇鮮紅欲滴,還帶著剛剛睡醒的茫然,神態慵懶迷人,劉暢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張口便道:“沒事我就不能過來了?”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牡丹有些訝異,隨即垂下眼,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一大盆開得正豔的魏紫,淡淡地道:“使人來抬去好了。只要莫折給人戴,借三天三夜也無所謂。”
劉暢被她一眼看穿,有些惱羞成怒,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立時又被點著,他冷笑著看著她:“雨桐懷孕了。”
牡丹眼睛也不眨:“哦,這是大喜事啊,待我稟過夫人,給她增加月例,多撥一個人伺候,夠了嗎?”
劉暢死死盯著她,妄圖在她精緻美麗的面容上找到一絲裂縫,看透她偽裝下的慌亂與痛苦,失望和悲苦。
但牡丹只是隨意地撫了撫臉,微笑著看向他:“我臉上有花?還是覺得我額頭這翠鈿新穎別緻?哦,是了,前日玉兒瞧著了,說是要你給她買呢。就在東正街的福鑫坊,二兩銀子一片,只不過我這花色,肯定是沒了。”
她舉止隨意,語氣平淡如同和一個交好的閨閣姐妹一般閒話一般,並不見任何的慌亂與難過,劉暢突然洩了氣。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病過那場,好起來之後,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不爭不搶,不妒不恨,就連他要了她最倚重的雨桐,也不見她有任何失態;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沒臉。
劉暢的神色變了幾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