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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饅頭,約合50克碳水化合物乾重,約合蛋白質……
陸臻努力想把眼前這個灰撲撲的東西看成某種單純的營養組分。
夏明朗一仰脖,把杯子裡的酒喝盡,嘆口氣,起身便走。
“你錯了!!”陸臻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夏明朗詫異地轉過身。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知道你想達到什麼目的,但是方法錯了,不應該是這樣。我能吃下去……”陸臻抓起饅頭塞到嘴裡撕咬,聲音便有些含糊起來:“比這更噁心的東西我都可以吃下去,只要那真的有必要,只要是為了正確的事情,為了希望和理想。”
陸臻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夏明朗:“我本以為你首先應該是個教官,而不是我們的敵人,你本應該代表那些美好的東西,而你卻以剝奪它們為樂,你讓我失望。”
夏明朗沉默下來,幽黑的眼睛裡,有束細小的光芒略閃了閃。
他說他失望了!
夏明朗一愣,在他的人生中曾經聽過無數嚴重的指控,可是此刻這句簡單的失望卻讓他忽然感覺到不安,他有些衝動地走到陸臻身邊去,彎腰,在他手上那隻髒兮兮的饅頭上咬了一大口。咀嚼。細碎的砂塵硌到了牙,咔咔作響,夏明朗用力下嚥,把那口混著塵土的饅頭全吞進肚子裡。
陸臻被驚到了,困惑地問:“您這算是在證明自己嗎?”
“你覺得我在逼著你們放棄?那些你所謂的美好的東西。那是什麼?尊嚴?理想?跟我說這些不覺得酸嗎?你寫小說吶?不,小鬼,如果那些真是你的希望與理想,記住,你的!那就是你生命的意義,賴以為生的根本!那麼重要的東西,你現在說為了我就放棄?你會嗎?你的理想就他媽這麼淺薄?”
陸臻想說不會,可是……
“我只是在剝開一些東西,讓你能看清根本。”夏明朗在陸臻身邊坐下來:“你怕死嗎?”
“當然怕。”
“那麼,在今天之前,你有想象過什麼叫死亡的恐懼嗎?”
陸臻的眸光一閃,沒有說話,倒是低頭又咬了一口饅頭。
“你今天經歷的根本連最低檔次的危機都算不上,可是你選擇了什麼?你的判斷正確嗎?”夏明朗微微側過臉去看他,只是一道掠過面前的斜斜視線,陸臻已經感覺心虛,辯解道:“我不是不懂得變通,我只是覺得……”
“覺得這種事不應該由我來做!對嗎?那麼該誰來做呢?有誰會讓你覺得恐懼,卻放你一條生路?”夏明朗微笑:“在你心裡,教官應該是個美好的形象對嗎?代表光明的希望和理想,這軍隊的榮光和溫暖。不,不是這樣的,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象。我是你的教官,不是你的連長,指導員,更不是個班長。我不會哄著你,寵著你,拉著你往前跑,因為如果選擇了跟我走,這條路的終點不是全軍大比武,而是真實的戰場,到那時,你是真的會死。”
夏明朗轉過頭,直視陸臻的雙眼:“相信我,我不要的人,都是為了他們好。連這麼點挫折都不能承受,卻跟我妄談理想。”
陸臻有些愣愣地看著這雙在一瞬間變得光彩煥然的眼睛,夏明朗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那雙黑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小子,你還太幼稚!陸臻看著他站起身,筆直地往前走,不知怎麼的就選擇馬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
夏明朗一路把人領回了菜園子,臨走到門口的時候,陸臻又叫了當天最後一次報告。
夏明朗喝了一聲:“說!”
眼神卻是兇狠地威脅:你小子敢再囉嗦試試。
可是陸臻鄭重而又倔強地迎上了夏明朗的目光,用回了他一貫的,不卑不亢,清晰卻並不響亮的音調:“我仔細想過了,我相信您剛才說的是實話,我也相信您的本意是好的,但我堅持認為您用錯了方法,因為我能理解您,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理解。然而一個讓學員失望的教官是沒有價值的,靠憤怒建立起來的隊伍也是沒有戰鬥力的。”
夏明朗雙手揹負,跨立,下巴微微地挑起來,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一個驕傲的姿態。
陸臻感覺到背後有寒氣,切膚徹骨,不過他骨子裡的驕傲足以支撐他把話說完:“可能現在的我在您眼中看來沒有與您平等對話的資格,但是你要明白,你我的等級與身份都只是一種標籤,標籤下面藏著思想,你不應該輕視它,因為它超越一切。”
夏明朗不以為然地掏掏耳朵:“我感覺想法兒這玩意兒誰都有一個,你的我的,不是你給它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