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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髮絲如瀑,凌亂,染著泥汙,些許黏在面容上,鮮血已將白色的中衣染紅,卻因眸光太過平靜,反而叫人忽視了她因失血而蒼白的容色,乾裂的唇,以及被汗水潤溼的額髮。
哪怕一動不能動躺在這兒,也是強大的。
陸言允重新把水囊遞過去。
崔漾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喝一口歇片刻,一盞茶的量喝了一刻鐘,慢慢咀嚼著遞到唇邊的幹餅,因飢餓空蕩緊縮三日的胃慢慢舒展開,劇烈的胃痛緩解了不少。
青年正給她清理傷口,因著要解開中衣,崔漾以為對方書生禮儀,該會些許遲疑,不想對方專心給傷口止血,眉心緊鎖,面色凝重,似乎並未注意男女之別。
大約擔心她死了,無人解毒。
知道怕便好辦許多。
崔漾閉目休息,“名字,家住何方。”
陸言允綁紮傷口的手些微停頓,眸光落去她面容上,“陸言允,家住灣江畔雲州郡東平縣陸家村。”
“……曾在商丘求學。”
崔漾垂眸思量,雲州郡有宿琮,宿琮本是越國大將,與侯萬疆並列越國大將,只他既不服越往,亦不聽司馬慈調遣,一直駐守雲州郡,抵禦倭賊,她南下時曾在東平郡召見宿琮一面,宿琮倒戈效忠,麒麟軍攻越地,方才勢如破竹,此人有勇有謀,做人做事極有主張,倘若能收攏宿琮的勢力,兵丁十萬,路會好走很多。
但現在這般不能動彈,只能任人宰割的狀況,是不能與誰談判的。
“村裡可有醫師。”
陸言允收回落在她面上的視線,重新低頭,用切藥的短刀刮她腿上創口的膿血,不見腿骨有何反應,忍不住抬頭看她,發覺她額間頸側皆落下了汗珠,方才知她的腿該是有知覺的,略放心了一些,“有一個老巫醫,家母癱瘓,方子是老巫醫開的。”
崔漾頷首,“揹我出去罷。”
陸言允將人背起,用繩索捆緊,緊貼著青石往外挪,走得小心,又擔心腳下石階承受不住兩人重量,並不敢耽擱,將人背到寬闊的地面後,先將人放下,休息了一會兒,重新回去取揹簍。
崔漾命令道,“東西不要要了,現在去摘了柳條樹葉,做斗笠,揹我離開這裡。”
她並沒有時間精力去當真尋一具與她身高體重相似的屍體,只是借山中被野獸啃噬的屍首做了些障眼法罷了,屍體的主人腿上有十二坊印記,她只得將能恆定身高體重的腿骨拿走,在餘下的屍身上做好該有的印記,有衣物鞋襪,發冠,摺扇,軟劍作印記,無人會再懷疑,但保不齊崔呈會派人來親自檢視。
再者倘若這書生回去拿東西,不慎掉下山崖,得不償失。
陸言允看了眼青石,先去折柳條,只他從來也沒做過用柳條編織斗笠的事,試了幾次,都不知從何做起。
崔漾嗤笑一聲,“先把皮剝下拇指長一截,堆疊後,一手扯住柳筋,往下拽,柳皮褪下來再編織。”
那嗤笑聲並不加掩飾,幾乎肆無忌憚,約是笑百無一用是書生,卻笑得沒錯,她這般風姿氣度,分明養尊處優,非但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連這等生活小事都知知甚詳,陸言允心底些許惱怒散去,按照她教的做,果真輕易將柳皮褪下了,柳皮上還掛著柳葉和柳枝,非但可以遮陽,還可以把她身上的血跡遮得嚴實。
陸言允很快纏繞出了一件柳衣斗篷,說好了時無人應答,偏頭才見靠著樹的人闔著眼瞼,晨光下面容如雪色,白得幾乎透明,似乎已經倦極累極。
看不見呼吸起伏。
陸言允心頭一跳,立時走過去,“姑娘——”
手還未探出,那雙鳳目霎時睜開,容色上的虛弱疲倦消失殆盡,彷彿方才只是錯覺。
陸言允停住,將斗篷給她披上,先將地上多餘的柳條悉數扔到山崖下,雖是知曉不會有人搜到這裡來,卻還是仔細檢查過不留下一絲布帛,一點血跡,腳印也悉數抹去,才背上他下山。
崔漾意興闌珊地看他收拾痕跡,並未說山林浩瀚,兵丁搜查多是靠獵犬,這裡的山崖上長滿了槭楓木草,是比柑橘更濃烈的氣息,人嗅不到,但嗅覺靈敏的動物都不怎麼喜歡靠近,犬類與貓都是避之不及,根本也不會穿過火棘林搜來這裡。
陸言允收拾完,說了聲得罪了,背上人,沿來時的路繞路下山,走一段便回頭檢查,避免有衣衫布帛刮在刺上,留下痕跡,遇到藥材,也彎腰去拔,放到衣襟裡帶回去。
天明走至天黑,翻過一座山,蹚過一條河,走過一片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