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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克里沃魯奇卡的妻子,在門外清洗玻璃杯。
“要是在俄羅斯人中能碰見一個好心腸的,”克里沃魯奇卡太太指出,“真正是天大的福分了……”
半夜一點多,有人把費季卡叫走了。
“‘世事虛幻’,”他一腳高一腳低地走在斯捷波瓦亞街上,嘴中嘰嘰咕咕地念著這些斷送他性命的費解的話,“‘萬事皆空’……”
第二天,發給養老院裡的老人每人四塊方糖,還在紅菜湯里加了肉。晚上由社會保障部門派車接他們去市劇院看戲。上演的是《卡門》。這些個殘疾人和畸形人平生第一次看到了金碧輝煌的梯形觀眾席、包有天鵝絨的欄杆和油光鋥亮的吊燈的燈架。幕間休息時還發給他們每人一份夾有雜碎灌腸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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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老院的末日(4)
散戲後,用軍用卡車把老人們送回公墓。卡車駛過一條條空無一人的街道,不時發出轟鳴聲、爆裂聲。老人們一個個鼓著吃脹了的肚子進入夢鄉。他們在睡夢中打著飽嗝,因肚子發脹而打著抖,活像一群乏狗。
早上,阿里耶-萊伊勃最早起床。他面朝東方,打算做晨禱,卻看到門上貼著張告示。勃羅伊金用這薄薄的一張紙宣佈,養老院因需修繕自即日起關閉,所有養老人員必須於今日去省社會保障部門根據各自的勞動特長重新登記。
太陽破雲而出,浮在公墓綠油油的小樹林的樹梢上。阿里耶-萊伊勃把手指伸向眼睛。打失去了光澤的眼窩內掉出了眼淚。
一條光彩煥發的慄樹林蔭道通往停屍房。慄樹正值花期,向四處伸展開去的高高的樹梢上開滿白色的花朵。有個陌生女人將披肩緊緊裹住胸脯,在停屍房內忙活。停屍房內已舊貌變新顏,四堵牆壁前放著一盆盆蒼松翠柏,洗屍臺颳得一塵不染。那女人正在沖洗一個嬰兒。她手腳麻利地將那嬰兒翻過來又覆過去,一注似珍珠般亮晶晶的水順著嬰兒塌陷的、斑斑點點的小小的背部流淌。
勃羅伊金裹著皮綁腿坐在停屍房的臺階上,一副休閒者的瀟灑之態。他摘下鴨舌帽,掏出黃手帕擦著額頭。
“我在聯盟裡跟安德列奇克同志說,”那陌生女子的嗓音像唱歌一樣好聽,“我們工作從來都十分積極……關於我,儘可以去葉卡捷琳娜斯拉夫瞭解……葉卡捷琳娜斯拉夫全都知道我們工作得怎樣……”
“您忙著吧,勃柳瑪同志,您忙著吧,”勃羅伊金和顏悅色地說,把黃手帕放進口袋,“和我很好相處……和我很好相處……”他重複了一遍,把兇光畢露的雙眼射向慢騰騰地走到臺階跟前的阿里耶-萊伊勃,“只要別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勃羅伊金話還沒講完,一輛由一匹高大的烏油油的駿馬駕著的四輪雙座敞篷輕便馬車在大門口停了下來。公用事業處處長穿著件翻領衫從車上下來。勃羅伊金急忙搶步上前,攙扶著他走進公墓。
這個多少年來一直當一名裁縫下手的人向他的上司介紹了長眠在扁平的花崗岩墓石下的敖德薩百年史。他指給上司看那些把小鎮哈吉別伊建成俄羅斯的馬賽的小麥出口商、海輪經紀人和批發商的墓碑和墓室。他們——阿什克納齊、格斯先家族和埃夫魯西家族這些個揮金如土的吝嗇鬼、道貌岸然的嫖客、財富和敖德薩緋聞軼事的締造者,都長眠此地,面朝大門。他們長眠在拉長巖和玫瑰紅的大理石墓碑下,由慄樹和金合歡樹構成的一條條長鏈將他們跟緊挨圍牆的平民百姓隔絕開來。
“他們生前不讓人活,”勃羅伊金用靴子踢了一下墓碑說,“身後也不讓人死得舒坦……”
他亢奮地向公用事業處處長彙報了他改建公墓的規劃和取締宗教喪葬團體的鬥爭計劃。
“也把這些人統統趕走,”處長指著排列在大門口的叫花子說。
“會收拾的,”勃羅伊金回答說,“一步步統統收拾掉……”
“好,去辦吧,”馬約羅夫處長說,“老兄,你這兒秩序井然……好好幹吧……”
他剛把一隻腳擱到馬車的踏腳上,想起了費季卡。
“這個跳樑小醜是什麼人?……”
“一個得了腦震盪的小夥子,”勃羅伊金低下了頭,說,“常常控制不住情緒……不過我們給他解釋清楚了,他會知錯的……”
“他腦袋瓜還行,”馬車啟動時,馬約羅夫對他的同車人說,“管理得還像個樣……”
高頭大馬把公用事業處處長和他的同車人送回市區。半道上,他們遇見了被逐出養老院的老頭老太。他們瘸著腿,一聲不吭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