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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李高成大大地吃了一驚,“都是些什麼人承包的?”
“還有什麼人?我們這些當工人的還能承包上?不都是公家的那些頭頭?說是承包,不就是把公家的東西變個花樣換成自家的?如今的事,還不就是公家的人在糟蹋公家?”
“這些分廠都在哪兒?”
“十好幾個呢,圍著公司一圈兒一個一個新蓋起來的地方差不多都是,聽說生意都好著呢……”
“你婆婆在哪個廠?”
“好像是……什麼來著,你看我這記性,對了對了,叫什麼‘昌隆服裝紡織廠’,就是原來的第九分廠,離公司大門大概有一站地遠……”
二十九
大廠死了,而眼前的這些小廠一個個卻活得張牙舞爪、朝氣鮮活,以至於虎視眈眈、蛇欲吞象!
就僅僅只因為一個姓公,一個姓私?
或者,就因為一個包袱太沉,負擔太重,攤子太大,管得太死,權力太少,轉產太慢,觀念太落後,思想太僵化,技改能力太差,市場意識太薄弱……而另一個則包袱輕,攤子小,沒責任,沒人管,什麼條條框框都沒有,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只要能賺了錢便可以運用一切手段……所以才有了這麼兩個迥然不同的結果和局面?
既然包袱太沉,何以又會生出這麼多更大更沉的“寄生物”來?負擔太重,那麼眼前這些所謂的分廠又是誰在負擔著?攤子太大,怎麼在這攤子之外又能多出這麼多新攤子?管得太死,又怎麼會亂成這樣?權力太小,如何會幹出這麼多膽大包天的事端來?轉產太慢,那麼眼前這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分廠又怎麼幹得這麼歡勢?觀念太落後,思想太僵化,市場意識太薄弱,那麼仍然還是這些人,為什麼在那兒幹就死氣沉沉,一到了這兒立刻就鷹揚虎視?技改能力太差,但眼前的這些“黑廠”的技術水平只怕還遠遠不及老廠的一半,為何卻一個要死,一個能活?
能這麼說嗎?能說得通嗎!
而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個姓公,一個姓私,那麼也一樣有無數個姓公的企業,一樣有無數個同中紡相類似的國有企業,不一個個都活得壯壯實實、傲然挺立,以至於所向披靡、無敵於天下?同樣也有無數個正兒八經、貨真價實的私營企業、個體企業,即便是費盡心力,疲於奔命,不也是一個個仍在苟延殘喘,氣息奄奄?而偏是眼前這些個圍著國有企業的不公不私的“寄生物”們,倒一個個活得有滋有味、靡顏膩理?
對這一切你又能做何解釋?
你解釋得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李高成一邊瞅著公司四周這一個個暗黝黝、黑沉沉的像一隻只大臭蟲一樣的分廠,一邊困惑不解、滿腔憤怒地思考著。
他突然想到了剛才夏玉蓮兒媳婦說的那些話:
“……停工停產的都是公家的集體的,人傢俬人承包的廠子還能停了?要是人家的停了,公家的不就開了工了?”“……說是承包,不就是把公家的東西變個花樣換成自家的?如今的事,還不就是公家的人在糟蹋公家?”
這個看上去沒念過什麼書,沒有什麼文化水平的工人妻子,說的這些話,卻是這樣的深刻、沉重,這樣的耐人尋味而又發人深省!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那個釘鞋的胡輝中給他說的那句話:
“……李市長,這些年你只在上面,下面的這些事你大概什麼也不瞭解了……如今的人,都只認錢,還認什麼技術……就像一個大篩子,哪兒也漏,你捂得住麼?”
確實不瞭解了,因為你根本瞭解不到,也根本下不來了。幾乎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卻整個被矇在鼓裡了。
他們瞞著自己究竟還幹了些什麼?
即便你一輩子都兩袖清風、清貧如洗,但你的政績如果全都是這樣的話,那你同樣跟那些大貪官汙吏、大腐敗分子毫無二致,沒什麼兩樣!
“昌隆服裝紡織廠”,幾個遒勁的大字,竟然還是一個部級領導的題詞!
想想也並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成立一個新廠,找一個領導寫一個廠名,這很平常,更算不上什麼違法亂紀。如今的這種事情多了,早已沒人把它當一回事了。但反過來你再仔細一想,可並沒那麼簡單。一個這麼大的領導給一個廠題了詞,幾乎就等於是給了這個廠貼了一張護身符。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上邊的領導早就支援我們這個廠了!想懷疑我們嗎?那不就是懷疑上面的領導!想查我們嗎?那不就等於要查上面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