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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三九、四九的天氣,從暖烘烘的屋子裡出來,用不了多久,那種刺骨的寒意便佈滿了全身。
李高成沒有要車,夜深了,正好一個人在街上走走。別看就這麼一個市長,在電視早已普及的今天,其實比明星還要明星,走到哪兒也會被人給認出來。從公開性來說,這無疑是個進步,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不見得就是好事。過去官兒像縣令、知府、或者巡府什麼的,一般的老百姓是認不得的。所以那時的官員要是想搞個類似什麼民意測驗、微服私訪的活動,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而如今,別說更高一級的領導了,就像自己這樣的一個市長,想要一個人到大街上隨便走一走,也並不是一件容易辦得到的事情。
真有點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位置越高,反倒越少了一些平常人應有的樂趣和自由,所以有時候也就特別渴望能一個人自由自在地隨意到處走走。
也許是冬天的緣故,大街上的行人已經非常稀少了,但出乎李高成意料的是,大街上的小轎車和計程車卻一點兒也不少,尤其是飯店的夜宵生意更是好得出奇。越是大的飯店、越是檔次高的飯店門前,排列的小轎車和計程車就越多。隔著飯店巨大的玻璃視窗,可以看到飯店裡人頭攢動,女的幾乎全是時髦摩登的年輕小姐,男的則很少看到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看來仍是一種畸形消費,這高檔次的夜宵也一樣是為有錢的富人服務的。
路旁一家豪華飯店的門口,一個很簡陋的香菸小攤後面,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佝僂瑟縮在嗖嗖嗖的寒風裡。儘管她穿著一件老大老大的軍大衣,幾乎把整個頭都藏在豎起來的領子裡,但仍被凍得滿臉紫青、渾身打顫,不斷地使勁地跺著腳。
李高成走過去兩步了,又止不住地轉回身來。他本來是不抽菸的,家裡也並不缺煙,但他還是買了一盒“紅塔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究竟是出於憐憫,還是由於內疚?
“這麼晚了,還有生意?”李高成一邊掏錢一邊問道。
“碰呢,有時候好有時候賴。”她給李高成找錢時,兩隻手抖得幾乎捏不住票子,“白天這地方輪不著咱在這兒擺,夜裡掙幾個挨凍的錢,湊和著吧。”
“你這攤上還盡是好煙呀。”李高成沒話找話地問道。
“這你就外行了,這地方誰抽賴的。”攤主打著哆嗦說道。
“為什麼?”
“這還用說,晚上到這兒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呀。你瞅瞅那些車,不是當官的就是有錢的,人家誰抽賴的?像你這‘紅塔山’都過時啦,低檔啦。”
“是嘛?”李高成突然覺得自己也真的是有點過時了,不禁又問了一句,“可這麼晚了,他們都來這地方吃的是什麼飯呀?是不是現在的人都時髦吃夜宵了?”
“什麼飯?你看你,一聽就知道是個土老冒。有錢的現在時興的就是這,叫什麼夜生活麼,像唱歌呀、跳舞呀、打牌呀,到這會兒玩累了,肚子餓了,想睡覺了,歌廳的小姐們也找到窩了,有了伴了,就找個地方吃點東西,說好聽點,就是夜宵。說不好聽點,不就是個夜飯。一百兩百地吃個夜飯,沒個身份的人能到這兒來吃?唉,這社會就這樣了,富的富死了,窮的窮死了。一個人要是生到窮窩裡,三輩子五輩子也別想再翻得起身來……”
李高成默默地走開了。
對他這個市長來說,這個中年女人所說的這些比當面罵他還要讓他感到難受和愧疚。
平時新聞界對夜生活的討論,李高成向來都是非常關注的。人們也好像已經有了一種共識,越是經濟繁榮的地方,越是發達開放的地方,夜生活也越繁榮,越開放。但如果夜生活就像今天晚上他遇到的這種樣子的話,那麼這種畸形的夜生活對廣大的老百姓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有人說這種夜生活是由於改革帶來的,那麼這種說法只能讓老百姓對改革產生更多的懷疑和憎恨。
這才是一種最令人感到擔心、最讓人感到可怕的觀點和情緒。
也許這才是最最不穩定的社會因素。
過了一道門,又是一道門。
門衛正要攔他,走到跟前看見是他,趕緊向他示意並點了點頭,並告訴他說家裡還有不少人在等著他。
這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候,即便是深夜一兩點了,只要你還沒回來,就仍會有人等著你。
一般來說,這些半夜等他的人是不會佔用他很多時間的。或者是遞給他一個什麼馬上需要批覆的材料,或者是需要提醒一件他們認為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個個人的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