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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你怎麼可以讓那麼多的人在電視裡罵領導,罵政府,罵共產黨?你不是領導嗎?你代表的不是政府嗎?你當的不是共產黨的官嗎?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立場放在黨和國家的對立面上去?你就沒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把全市的人都鼓動到醫院去看望你?你的全域性觀念到哪兒去了?你的黨性原則又到哪兒去了?你是不是……”
一時間李高成好像只有聽的份,以至於連辯解一下的餘地都沒有。許多年了,在李高成的記憶裡,嚴陣在他跟前發這麼大的脾氣,這還是第一次!他一邊聽著嚴陣憤怒的“批評”,一邊努力地回憶著自己是否曾在電視裡說過什麼過分的話。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並沒說過什麼,至於那些工人們說的話,可能確實有很多過火的地方,但那都是在他離開之後。既然他已經不在場,工人們想說什麼,記者們想採訪什麼,電視臺想播什麼,作為一個躺在醫院裡的病人,又怎麼能勸阻和控制?何況工人們的那些話,想想也並沒有什麼太出格的地方。在一個虧損了很長時間。將近一年都發不了工資的國有大型企業裡,少吃沒穿、生活越來越窘迫的工人們,面對著記者發發自己的牢騷、提提自己的意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地方?而且這樣的虧損企業,完全是由於政府的措施不力和企業領導的管理不善造成的,工人們就是說幾句過火的話,那心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再說,如果要真的有了什麼問題,那電視臺早就給刪掉了,還捱得上我們事後在這兒發火發脾氣嗎?其實工人們說的那些話,究底裡還不是對領導。對政府、對黨的一種深深的企望和信任?講政治講穩定,莫非就是連這些發不了工資的工人們也不讓他們說說心裡話嗎?對黨對國家都不讓他們說心裡話,那麼你讓他們找誰說心裡話去?
但想歸想,真正要說出來就是另外一種味道了。不管怎麼說,嚴陣還是你的上級,他還是省委常委,他還是一個權力很大、非常年輕、前程非常看好的省委常務副書記。他不僅可以威脅到你的地位,即便是更高一級的領導,也一樣無法漠視他的存在和影響。何況以你的身分和位置,你根本沒有同他進行任何抗衡的能力和實力。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領導層內,這可絕不是一句無關痛癢、隨便說說而已的戲言。
一直等到嚴陣的口氣有些緩和下來,李高成才找了個機會插進話來:
“嚴書記,說心裡話,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電視臺的記者在下邊採訪。我當時一直在想的是,有那麼多工人在大門口等著要來看望我,別說我還是一個市領導,即便我仍是一個工廠的廠長,即便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清醒著,只要我還能走,那無論如何我也要出去同工人們見見面。我當時就對護士和大夫說了,就是抬也要把我抬出去。我要見的是工人,並不是那些記者。作為一個市長,面對著市裡這麼多發不了工資的工人,我是非常非常慚愧的。嚴書記,一想到這些,我一晚上一晚上地睡不著覺。尤其是前幾天我到中紡慰問時,看到有那麼多在中紡幹了一輩子的老工人、老幹部,他們至今連彩電、連冰箱都買不起,至今仍然住在五十年代的小平房裡,還有好多工人病了連藥都買不起,他們的孩子連學也上不起,我的心就像刀攪一樣。面對著這些工人,我覺得我早就應該辭職,即便是我沒有貪過國家一分一厘,我也一樣是有罪的。而現在,當我這麼一個政績這麼差,幹得這麼次的幹部得了病住了院的時候,工人們反倒都要來醫院看望我,可想而知我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工人們為什麼會來醫院看望一個領導?無非還是希望我們的領導能領導得更好一些,能做得更多一些。說句實在話,他們來看我,難道不也是一種信任,一種支援?我是一個國家幹部,一個黨的幹部,他們能來這兒看我,不也是對黨和政府的一種希望、支援、關心和愛護?嚴書記,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裡話。”
“……我明白了,”好一陣子,嚴陣才好像反應過來。也許是沒想到李高成會這麼說,也許是感到了李高成話裡有話、若有所指,所以才默默地聽了這麼久。因此當李高成的話戛然而止的時候,嚴陣似乎仍然還陷在一種沉思之中。然而當嚴陣從沉思中反應過來時,李高成才感覺出來,自己的這番話不僅沒能起了說服作用,反而使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大,裂痕更深了。嚴陣話裡的東西似乎更多也更明顯,“我總算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剛才的那些話看來全都白說了。這些天來,有好多人在我這兒談論關於你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相信。人要恩怨分明,不管怎麼說,你總不至於會在別人後面鼓搗我。好歹你還是我提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