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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引子
心狠手辣,判刑二十五年
昨日,在溫徹斯特皇冠法院,住在道林頓區列凡路二十二號的奧莉芙·馬丁,二十三歲,因心狠手辣,弒母殺妹,被處以二十五年有期徒刑。法官將馬丁形容成“喪心病狂的怪物”,說她對兩個毫無防衛能力的婦女做出此種殘暴行為,罪無可赦。逆女弒母是最喪盡天良的罪行,應當受到法律最嚴厲的懲罰。殘害姐妹也是天理難容的惡行。“馬丁對被害人屍體的殘害,”法官接著表示,“是野蠻而無法原諒的褻瀆,將成為犯罪史上最邪惡的罪行。”馬丁面無表情地聆聽著判決……
《南方前鋒論壇報》
一九八八年一月
《女雕刻家》一(1)
看著她靠近,人們都會厭惡得不寒而慄。她是個外貌怪異的女人,臃腫痴肥,從碩大的軀體上冒出來的四肢和頭部看起來有點畸形,小得不成比例,像是事後才補上去的。汙穢的金髮又溼又稀地黏附在頭皮上,腋窩處有片黑色的汗漬。顯然,她走起路來很費力。她拖著腳掌緩步而行,肥胖的大腿使她的雙腿往外張開,站都站不穩。
她的動作無論多細微,都會移動肌肉重心,使她的衣服繃得幾乎要迸裂。她身上似乎一無可取之處。就連她深藍色的眼睛,也被堆滿油脂又斑痕點點的慘白眼瞼給覆蓋得幾乎無法辨識。
離奇的是,事隔多年,她仍然令人側目。每天都能看到她的人看著她沿走廊走過來時,都像是初開眼界一般。他們為什麼會看得瞠目結舌?只是因為一個身高一米七八、體重超過一百六十五公斤的肥胖婦女的身材?她的惡名昭彰?厭惡?沒有人露出笑容,大部分人都表情木然地看著她走過,擔心或許會引起她的注意。她把她母親和妹妹碎屍萬段,然後把那些碎塊在廚房地板上重新拼成血肉模糊的抽象圖案。看過她的人很少能忘掉這一點。在法庭內旁聽她被判二十五年有期徒刑的大眾,對駭人聽聞的案情和她龐大的身軀都印象深刻。除了案件本身令人矚目外,她自訴有罪並拒絕答辯,也使她顯得與眾不同。
她在監獄內被取了個綽號:女雕刻家。她本名叫奧莉芙·馬丁。
羅莎琳·蕾伊在會客室門口等著,她的舌頭在口腔內側抹著圈。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奧莉芙的邪靈已經潛然逼近並碰觸到她了。我的天,她暗暗想著,我熬不下去了。這種思緒使她如臨大敵。當然,她已別無選擇。她到監獄會客,獄門已把她鎖住,鎖得和囚禁罪犯一樣牢固。她用顫抖的手按住不由自主地抽搐的大腿。她那隻空空洞洞的公事包像在高聲嘲笑她太過草率,以為與奧莉芙交談能與其他人一樣;除了公事包,她什麼都沒帶,這也說明她對這次會晤準備不周。她萬萬沒有料到,恐懼感會使她茫無頭緒。
“麗茲·波登拿了把斧頭,砍了她母親四十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所作所為,又砍了她父親四十一下。”這首童謠在她腦中迴盪,無休無止、麻木不仁地一再重複。“奧莉芙·馬丁拿了把斧頭,砍了她母親四十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所作所為,又砍了她妹妹四十一下……”
羅莎迎上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好,奧莉芙。我叫羅莎琳·蕾伊,總算能和你見面了。”她伸出手,與對方熱絡地握著,或許是希望藉此表現自己的毫無成見,向她示好,以掩飾心頭的嫌惡。奧莉芙只是象徵性地握了握她的手,毫無反應的手指短暫地一拂而過。“謝謝你,”羅莎匆匆地向一旁監護的警衛說,“接下來由我處理。監獄長允許我們交談一小時。”麗茲·波登拿了把斧頭……告訴她,你已經改變主意了。奧莉芙·馬丁拿了把斧頭,砍了她母親四十下……我熬不下去了!
穿制服的女警衛聳聳肩。“好。”她把提在手中的一把焊接鐵椅隨手擺在地上,用椅子撐著膝蓋維持平衡。“你會需要這個的。她一坐下去,裡面的任何一張椅子都會被壓垮。”她友善地笑了笑。一個迷人的女人。“她去年上廁所時曾卡在馬桶座裡,勞動了四名壯漢才把她拖出來。你自己一定沒辦法把她拉出來。”
羅莎笨手笨腳地把那張椅子拖到門口。她覺得情況有點不利,像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被迫投降敵營。而奧莉芙對她的威脅感遠非那警衛所能比擬。“你會看到,我在這次面談時使用錄音機,”她正色說著,緊張兮兮,也顧不得拐彎抹角。“監獄長已經答應了。我相信那是法令所允許的。”
沉默半晌。警衛揚起一條眉毛。“我無所謂。想必已經有人徵求過女雕刻家的同意了。如果有任何問題,例如,她強烈反對,”她伸出一根手指劃過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