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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者的槍沒能攔住的七張湊過來的臉。夠了,黑鬼的眼睛。黑鬼小男孩的眼睛在鋸末裡張著;黑鬼小姑娘的眼睛在血淋淋的手指縫裡瞪著,那隻手扶住她的腦袋,好讓它掉不下來;黑鬼小嬰兒皺起眼睛在老黑鬼的懷裡哭鬧,老黑鬼的眼睛只不過是兩道裂縫,正盯著自己的腳面。然而最可怕的是那個女黑鬼的,看上去就像她沒有眼睛似的。眼白消失了,於是她的眼睛有如她面板一般黑,她像個瞎子。
寵兒 16(2)
他們從“學校老師”的馬身上解下那匹借來的、本來要運女逃犯回去的騾子,拴在柵欄上。然後,他們頂著烈日騎馬走了,把警官留在身後這夥罪該萬死的黑熊中間。他們全部目睹了以一點所謂自由來欺騙這幫人的惡果,這些傢伙需要世上一切的監督和指導,才能避免他們自己更喜歡的同類相殘的生活。
警官也想退出來。走出這間本該貯藏木料、煤炭、石油———寒冷的俄亥俄冬天的燃料———的棚屋,站到屋外的陽光裡。他一邊這樣想,一邊抗拒著跑進八月陽光裡的衝動。不是因為害怕。根本不是。他只是覺得冷。他也不想碰任何東西。老人懷裡的嬰兒在哭,那女人沒有眼白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方。他們都可以就那樣一直待下去,凍結到星期四,可是地上一個男孩嘆了口氣。彷彿沉溺在甜美酣睡的樂趣中,他這一聲輕嘆嘆得警官猛一激靈,立即開始行動。
“我必須把你抓進去。別再找麻煩了。你已經幹得不少了。現在跟我走吧。”
她沒有動。
“你乖乖地走,聽見沒有,我就不用把你捆起來了。”
她還是不動,於是他決定走近她,想個辦法捆上她那雙血淋淋的手,這時他身後門口的一個人影讓他轉過頭來。帽子上戴花的黑鬼走了進來。
貝比·薩格斯注意到誰還有氣、誰沒氣了,便徑直走向躺在塵土裡的男孩們。老頭走向那個女人,盯著她,說道:“塞絲,抱著我懷裡這個,把你的那個給我。”
她轉過頭,瞟了一眼他懷裡的嬰兒,喉嚨裡低叫了一聲,就像她出了個錯,麵包裡忘了放鹽什麼的。
“我出去叫輛大車。”警官說著,終於走進了陽光。
可是無論斯坦普·沛德,還是貝比·薩格斯,都不能讓塞絲把她那“都會爬了?”的女孩放下。走出棚屋,走進房子,一直抱著她不放。貝比·薩格斯已經把男孩們帶了進來,正在給他們洗頭、搓手、扒開眼皮,自始至終嘀咕著:“請原諒,請你們原諒。”她包紮好他們的傷口,讓他們吸過樟腦,然後才開始對付塞絲。她從斯坦普·沛德手裡接過哭鬧的嬰兒,在肩膀上扛了足足兩分鐘,然後站到孩子的母親面前。
“該餵你的小寶貝了。”她說。
塞絲接過嬰兒,還是沒撒開那個死的。
貝比·薩格斯搖了搖頭。“一次一個。”她說著用活的換了死的,把死的抱進起居室。她回來時,塞絲正要將一個血淋淋的奶頭塞進嬰兒的嘴裡。貝比·薩格斯一拳砸在桌上,大叫道:“洗乾淨!你先洗乾淨!”
於是她們廝打起來。彷彿在爭奪一顆愛心,她們廝打起來。都在搶那個等著吃奶的嬰兒。貝比·薩格斯一腳滑倒在血泊之中,輸掉了。於是丹芙就著姐姐的血喝了媽媽的奶。她們就那樣待著,直到警官徵用了一輛鄰居的運貨馬車回來,命令斯坦普來趕車。
這時,外面的一大群黑臉孔停止了嘀嘀咕咕。塞絲抱著那個活著的孩子,在他們和她自己的靜默中走過他們面前。她爬進車廂,刀鋒般光潔的側影映入歡快的藍天。那側影的明晰使他們震驚。她的頭是否昂得有點太高了?她的背是否挺得有點太直了?也許。否則,在她從房子門口出現的那一刻,藍石路上的歌聲就會馬上響起來了。某種聲音的披肩就會迅速地裹上她,像手臂一樣一路攙扶她、穩住她。然而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一直等到貨車朝西掉頭、向城裡開去,才唱起來。然後也沒有歌詞。哼唱著。一句歌詞也沒有。
貝比·薩格斯本來想跑,跳下門廊的臺階去追運貨馬車,尖叫著:不。不。別讓她把那個最小的也帶走。她本來要這樣做,也已經開始了,可是當她從地上站起來,走進院子,運貨馬車已經沒影了,而一輛大車隆隆而至。一個紅髮男孩和一個金髮女孩跳下車,穿過人群向她跑來。男孩一手拿著吃了一半的甜椒,一手提著一雙鞋。
“媽媽說星期三。”他提著鞋舌頭,“她說你得在星期三之前修好。”
貝比·薩格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路上拽著韁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