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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床,把胳膊疊放在圍裙下面。自從狂歡節過後寵兒坐在他們的樹樁上那一天起,她一次也沒去過那間樹屋,而且直到這個絕望的時刻才想起來,她已冷落它這麼久了。那兒沒有什麼這個姐姐姑娘不能大量地提供:狂跳的心,夢幻,交往,危險,美。她嚥了兩口唾沫,準備講故事,準備用她有生以來聽到的所有線索織成一張網,去抓住寵兒。
“她說,她有雙好手。她說,那個白人姑娘胳膊精細,卻有雙好手。她說,她一下子就發現了。她說,頭髮足夠五個腦袋用的,還有雙好手。我猜想,是那雙好手讓她覺得她能成功:把我們倆都弄過河。是那張嘴,讓她一直不覺得害怕。她說,你根本搞不清白人是怎麼回事。你不知道他們會拉什麼屎。說一套,做一套。可有的時候,你能從嘴角上看出來。她說,這個姑娘說起話來像下暴雨,可是她嘴周圍沒有殘忍。她把太太帶到那間披屋,還幫她揉腳,就是一個例子。太太相信她不會把自己交出去。交出一個逃跑的黑奴你會得到一筆賞金的。她敢肯定這個姑娘最需要的就是錢,尤其是,她說來說去全是去弄天鵝絨之類的。”
。。
寵兒 8(2)
“天鵝絨是什麼?”
“是一種布料,又密又軟。”
“說下去。”
“不管怎麼說,她把太太的腳給揉活了;她說她哭了,太疼了。可是那讓她覺得她能捱到貝比·薩格斯奶奶那兒,而且……”
“那是誰?”
“我剛才說了。我奶奶。”
“是塞絲的媽媽麼?”
“不是。我爸爸的媽媽。”
“說下去。”
“其他人都在那兒。有我的兩個哥哥,還有……那個小女嬰。她先把他們送了出去,讓他們在貝比·薩格斯那兒等她。所以她為了趕到那裡什麼苦都得吃。這個愛彌姑娘幫了大忙。”
丹芙停下來,嘆了口氣。這是故事裡她最愛的部分。馬上就要說到這段了。她之所以愛這段,是因為它講的全是她自己;可她又恨這段,因為這讓她覺得好像有一筆債欠下了,而還債的是她,丹芙。然而她究竟欠的是誰的債,又拿什麼來償還,她不懂。此刻,注視著寵兒警覺而飢渴的臉,看她怎樣捕捉每一個詞、打聽東西的顏色和大小,注意到她明白無誤的瞭解真相的渴望,丹芙不僅聽見,也開始看見自己正在講述的一切:這個十九歲的黑奴姑娘———比自己大一歲———正穿過幽暗的樹林去找遠方的孩子們。她累了,可能有點害怕,甚至還可能迷了路。問題的關鍵是,她孤身一人,而且腹中還懷著個讓她牽腸掛肚的嬰兒。她身後也許有狗,也許有槍;當然,肯定有生了青苔的牙齒。在夜裡她倒不那麼害怕,因為夜色就是她的膚色,可是到了白天,每一個動靜都可能是一聲槍響,或者一個追捕者悄悄接近的腳步聲。
此刻丹芙看到了,也感受到了———藉助寵兒。感受到她媽媽當時的真實感受。看到當時的真實景象。而且好點子出得越多,提供的細節越多,寵兒就越愛聽。於是她透過向媽媽、奶奶給她講的故事注入血液———和心跳,預先設想出問題和答案。當她們兩個一起躺下的時候,獨角戲實際上變成了二重唱,由丹芙來滿足寵兒的嗜好,表現得好像一個情人,他的樂趣就是過分嬌慣他的心上人。帶著兩塊橘黃色補丁的深色被子也和她們在一起,因為寵兒睡覺的時候執意要它在身邊。它聞著像草,摸起來像手———忙碌的女人從不消停的手:乾燥,溫暖,多刺。丹芙說著,寵兒聽著,兩個人盡最大的努力去重現事情的真相,而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有塞絲知道,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有心思去琢磨,事後又有空將它勾勒出來:愛彌的音質,她那燃燒的木頭似的呼吸。丘陵地帶那多變的天氣———涼爽的夜晚,酷熱的白天,驟降的霧。她和這個白人姑娘一道,是那樣毫無顧忌———因絕望而生,又受到愛彌那亡命徒一般的目光和善良的嘴縱容的毫無顧忌。
“你這樣在山坡上走來走去,是找不著事兒乾的,小姐。”
“嚯,這是誰呀,這麼大口氣。我在這兒可比你有事兒幹。他們抓住你就會割下你的腦袋。沒人追我,可我知道有人在追你。”愛彌把手指按進那女奴的腳心,“孩子是誰的?”
塞絲沒有回答。
“你自己都不知道。來看看哪,耶穌。”愛彌嘆了口氣,搖搖頭,“疼嗎?”
“有點兒。”
“好極了。越疼越好。知道麼,不疼就好不了。你扭什麼?”
塞絲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躺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