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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盡,在路上掰的苞谷把他們的口裡打出了血泡,連一口水也沒得喝,更不消說有一口軟香香的熱飯吃了。
隊伍中連續發出響亮的打屁聲。飽嗝餓屁。狗們掙著鐵鏈,爪子把石子刨得火星直冒,嘩嘩作響。
“咱們怎麼辦?”文所長問崔鎮長。
領頭的正是大家一致推舉的獵王白秀。他的徒弟們,徒弟的徒弟們,徒子徒孫,加上不明真相的村民,手握著千奇百怪的槍械把守在殺坪的巨巖上,槍械有土銃、火牙子、墊槍、老套筒、單管獵槍、一把捏、猛一摟。還有各家各戶的獵叉、撓鉤……這些亂柴棍子一樣的獵具,過去是對付山獸的,現在卻對著政府。
面對著那獵柵似的槍刺的影子,面對著怒吼和犬吠,崔無際鎮長感到他缺乏一種應變能力,並且覺得因自己的幼稚、衝動,犯下了一個讓自己無法下臺的錯誤。他現在把責任全推在“走漏風聲”這個環節上。
“就是進駐嘛……”鎮長嘟囔著,手裡折著樹枝,“……我是想給這些打匠們一點壓力,我還是想先做思想工作,發動群眾,讓大家自願交槍,仁至義盡之後,如果不聽勸者,我再採取強硬行動——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最後手段。你給個笑臉,又加上有這麼多警察、狼狗,誰能承得起咱的大兵壓境……欲速則不達……”鎮長崔無際不由想起一句古訓。他把目光投向令人生厭的文寇所長。在曖昧無味的天光裡,那文所長的一張臉讓人……怎麼說呢?還不是聽信了他的攛掇,說以白秀、白中秋為首的白雲坳全是一群刁民,我恨不得整死他們!文所長的咬牙切齒和對水布鎮因為打匠甚多、案件頻發的擔憂,也是他想一舉搗毀這個兇窩子的內心理由。可如今……
被阻在村口那個狹窄的石縫中的警察們躍上了村頭的山坡制高點,也搶佔了一兩塊嶙峋的險石,躲在後頭,並且將子彈上膛。只是他們飢餓難耐,寒冷異常,口乾舌燥,滿嘴都是胃液分解的蛋白酶臭味。在對峙的兇險寧靜中,能聽見各自腹中雷鳴般的飢腸聲。
夜色越來越壓抑,大樹像巨人一樣無端地站在四處。娃娃雞滿山慟哭,夜鴉子厲聲叫喚,這些吵吵嚷嚷的神經質生靈,也莫非在預測一場血腥的戰鬥即將開始?
空曠而荒涼的山岡啊,愚頑而可憐的山民啊!
崔鎮長聽見了自己的一陣牙磕聲,是冷,或者驚懼。
“文所長,你喊話吧。就說是派出所工作組。萬一不行讓毛村長快回去,做做工作。……我們萬萬不能開槍——開槍性質就變了。萬萬不可強行進入,一切要顯示我們的誠意。我們是政府啊。退一步海闊天空,對政府也是一樣的道理……”崔鎮長諄諄告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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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就是個草命(16)
文所長喊了一通話。
毛村長也喊了一通話。
後來崔鎮長又喊了一通話。
不行,鬧哄哄的大家也聽不清楚那些人在說什麼,有什麼條件。毛村長回村後就不見了。崔鎮長多麼希望毛村長有能力化解這一場誤會——對,是誤會,一定有人誤會了。我們只收槍,不抓人。毛村長是村裡的老幹部了,他有著豐富的對付村裡人的經驗。
崔鎮長這麼想時,山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梆鼓聲:
“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驅獸的。是不是有獸下山來害秋了?
鬱悶、橫蠻、警醒的梆鼓聲越來越大,像催徵的戰鼓,彷彿調遣著藏在山中的千軍萬馬向崔鎮長這一干人撲來。人和狗都一下子虛脫了,大家驚惶地問道:
“我們怎麼辦?”
有人已經帶起了哭腔,有人說衝進去,有人說你這幾隻槍不敵他們那霰彈槍,他們那不起眼的土銃,一膛出來把你打成篩子眼。
“請老紅軍白大爺白秀同志把槍放下,要大家把槍放下,你可是跟咱們一個黨的人啊!”文所長聲嘶力竭地攏著雙手喊。
“你們趕快離開!快離開!離開咱坳子!”下面一片喧叫。
文寇所長可真的火了,他大吼著跳上一塊石頭,一點也不怕,向村裡發出最後通牒:
“放下你們的槍,趕快散了!警察只抓壞人,不抓好人!我喊一二三,你們一個個把槍丟出來,不然,我這十幾挺機關槍可就不客氣了!”
崔鎮長拉他也拉不住了,他就要站到石頭上,他橫下了一條心,把這個所長的賭注也賭上了。
“我喊一——”
“我喊二——”
“文所長哎,請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