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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著一對兒鑲金龍鳳,手臂粗細的紅燭,紅燭上的火焰獵獵起舞。這是喜堂陳設中唯一的一抹紅色,士族的婚姻從不向庶民那樣到處都充斥著熱鬧的紅色。對於他們來說,婚姻是和祭祀一樣莊重的事情。嘉禮正堂必須高貴肅穆,完全合乎古禮。
因為皇帝特別派了燕王妃代表自己做證婚人,於是嘉禮便由燕王妃盧文謠主持。女侍們充當的執禮之賓全部換上肅穆高雅的深衣,以皮弁束髮。為先導分別從東西兩側將趙瑟和傅鐵衣引上喜堂。
傅鐵雲做為陪嫁的滕娣扶著傅鐵衣,他頭上的冕旒既遮蔽了他的容顏也擋住了他的視線。作為趙瑟的側夫,陸子周扶持著趙瑟。他在臨上場之前才被儐相引來,並沒有機會和趙瑟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趙瑟一眼。這一眼,在趙瑟眼裡就曲解成了期望。趙瑟也需要用團扇遮住臉盤,因此也看不見路。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興起來的缺德規矩,好在陸子周還是靠得住的。
他們走過那長而窄的葦蓆路,一併坐在桌案之後。帶著鬼面具的神漢一手舉干戈,一手執鼓,繞著他們跳了一陣大神之後,嘉禮正式開始。
最先是沃盥禮,執禮之賓呈上銅瓶和銅盆,趙瑟和傅鐵衣需要在這銅盆裡洗乾淨手。傅鐵雲拿著一隻銅瓶幫傅鐵衣沃盥,陸子周則拿著另一隻銅瓶幫趙瑟沃盥。他微微弓下腰,從銅瓶中傾出冷水,衣襟中散發出艾草的味道。趙瑟有一點遲疑,但陸子周堅定地將水澆上她的手背。於是趙瑟洗了。陸子周用白色的軟巾幫趙瑟擦手,趙瑟試圖從他的眼睛裡找到一些提示,然而什麼都沒有,趙瑟微微有些失望。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同牢合巹之禮。所謂同牢便是夫妻合吃一碗豕肉,所謂合巹便是夫妻共飲交杯之酒。行過同牢合巹之禮,夫妻便算是作成了。經過洞房花燭之夜,還要將兩人手上的戒子摘下來封存於匣,生下的女兒才能得到家族的祝福。
同牢禮一點意外都沒出,趙瑟餵了傅鐵衣一口,傅鐵衣餵了趙瑟一口。傅鐵衣喂趙瑟時格外的溫柔體貼,他已經完全將趙瑟視為自己的妻子來對待。趙瑟的心為之劇烈的搖動,幾乎難以自持。她再也不敢去和傅鐵衣對視。直到陸子周和傅鐵雲一起吃完碗裡的豕肉,趙瑟才勉強恢復了平靜。
緊接著就是合巹。燕王妃盧文謠親自給她們到了合巹酒。傅鐵衣欣然飲下一半,停杯在手等待趙瑟。趙瑟接過酒杯,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在滿堂的肅穆中翻轉手腕,將酒杯倒扣於桌面。在趙氏親族與上都所有的目瞪口呆中,泛著淺碧色光澤的瓊漿順著案角緩緩流淌。
即使是傅鐵衣也措手不及。他舉手將冕旒攏到一邊,直視趙瑟,以目光詢問。
趙瑟低頭笑了笑,站起身對傅鐵衣鄭重說道:“抱歉,傅侯,我不能和你成婚。我答應了別的男人,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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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文謠一時站立不穩,失手跌落了酒壺。她顧不上這些,立即攥住趙瑟的手說:“新娘怎能緊張若斯。”
然而,這絕不是一句緊張就能矇混過關的事。眾目睽睽,大鄭三百餘年,從來沒有一位士家女兒有膽量在婚禮上搞出這等變故。是以,盧文謠一句話之後,喜堂之上鴉雀無聲,連苑國夫人夫婦都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傅鐵衣掃視四周,偌大的廳堂立即籠罩上一種死一般威壓。趙瑟向傅侯施禮,已不是夫妻之禮,而是貴族男女間一般的禮節。傅鐵衣嘆了口氣,長身而起,慨然道:“趙小姐,你肯選擇我一直都是我的榮幸。現在小姐既然不願意給予這樣的榮幸……”
他停頓了一下,絕然說道:“在下理當從命!”
之後,他越過趙瑟,邁著很大的步子向門口走去。盧文謠本能地伸臂去攔,卻被傅鐵衣一個毫無留情的過肩摔砸到地上。傅鐵衣回頭望了一眼堂上兀自站立於陰影中的趙瑟,一把扯了自己身上的冠冕袞服拋於堂上,大步跨出大門。那些跟隨傅鐵衣而來的儐相立即隨傅鐵衣而去。他們的皮靴輕蔑的踐踏過那只有最高貴計程車族才有資格穿著的衣冠……
侍衛們牽了馬來,默不作聲。傅鐵衣長舒一口氣,翻身上馬。
“回河北!”他揮鞭打馬,駿馬昂首嘶鳴,疾馳而出。馬隊發出響雷一般的啼聲。
之後,這一陣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響就成了大鄭王朝徹底坍塌的開始。
強傢
許多年之後,大凡談起大鄭帝國的衰亡史,那些在故紙堆中皓首窮經尋找歷史真相的大牛們都要提起趙瑟和傅鐵衣那場未曾完成的婚禮。他們不吝溢美之辭將其稱之為“改變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