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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雞高中,野雞大學,方秋蘅和石從儒一手安排好,只要花點小錢,就可以把她扔到遙遠的澳洲,每個月裝模作樣給點生活費,任她自生自滅。
她留在國內,明明可以考到很好的大學,但方秋蘅就是不給她這個機會,寧願把她送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被通知這件事的時候,齊歡的心如墜寒窟,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她想起高一暑假,石珊珊來她家玩,當時石珊珊套近乎和她聊成績聊將來的志願,她一點都不想跟石珊珊講話,一句話堵得石珊珊接不上話,她說:“我想考哪考哪,填了志願我就能考到,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
當時石珊珊臉色就變了,而幾天前方秋蘅告訴她讓她準備出國考試後,她在房間裡呆坐,石珊珊推門進來,站在門邊,像每一次對她笑那樣彎起嘴角,面容柔和,眼裡的盛光卻再也忍不住,也終於不用忍。
“想考哪裡就考哪裡?”她的臉一半隱在陰影裡,一字一頓,“希望你在澳洲,也能像以前一樣有底氣。”
齊歡聽到他們在討論買新房子,或許買完就搬,或許等石珊珊考完高考才走,總之,那些事情都沒有她的份,再與她無關。
他們有這麼多這麼多的時間,可方秋蘅連去看齊參一眼也不肯,也不願讓她去。
她還會有什麼期望麼?
沒了。
從她親眼看著她爸被拷走的那一刻開始,從其後種種開始,她跟那個女人,這輩子只可能是仇人。
……
一桌人全都沉默下來,誰都沒有辦法。
安靜了很久,他們還要說什麼,陳讓站起身:“走吧。”
齊歡站起,跟過去。
“你們去哪?”左俊昊問。
“我們去吃飯。”陳讓說,“你們回去吧。”
莊慕想說什麼,張了張口,還是沒說。
一桌人都看著他們倆,陳讓和齊歡卻沒再說,也不多留,走出店門。
陳讓牽著齊歡的手,兩隻手握得緊緊的,一起並肩邁入門外的光影裡。
他倆走人,剩下的人還坐著,大約有些怔愣。季冰憤憤說:“聽得真氣人,什麼玩意兒,真特麼想帶人衝到她家去狠狠揍那對狗男女一頓!”
左俊昊道:“揍了又能怎麼樣?揍完齊歡呢?你能負責她以後的生活嗎?能把她帶回家,給她學費開銷支援她的生活嗎?你能說服家裡人,能做這個主嗎?不能說什麼都是屁話。”
季冰道:“你懟我幹什麼,我氣氣還不行啊。”
“我不是懟你。”左俊昊難得深沉,臉上有化不開的愁,“我只是替齊歡難受……也替陳讓難受。”
高中生的他們,胡天胡地什麼都不怕,可是距離真正的成人世界,太遠了。
遠到很多事情,無法抉擇,亦無法保護。
.
齊歡和陳讓去吃晚飯。滿滿一桌,陳讓點的都是她喜歡的。他給她夾菜,自己沒動幾筷子。齊歡苦中作樂,開玩笑:“你不會擔心我沒飯吃吧?放心好了,她還不至於餓死我。”
“沒有。”陳讓還是往她碗裡夾。
吃著吃著,齊歡掉眼淚。
“我爸爸也喜歡吃這個,我們的口味特別像,我喜歡吃的東西他都喜歡,就算不喜歡,他也會全都吃下去,就為了陪我吃。”
陳讓默默看她哭。
筷子從她手裡掉下,她有點失控,抬手捂住臉,嘴裡的菜吞不下去,味同嚼蠟。
“他總是說我是他的小公主,我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我要娃娃,要漂亮衣服,他從來沒有不答應。”
“我都是騙人的,我說我很優秀,我很棒,說超級喜歡自己,都是假的,假的……我有什麼了不起,全都是因為我爸爸,我所有的底氣都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什麼小公主,什麼……沒了他,我一點都……一點都……”
她的眼淚淌到下巴,一滴滴落到桌上。
陳讓坐在她身旁,扯下她擋臉的手,把她的腦袋摁到肩上。他聲音很輕,很耐心,一遍一遍地告訴她:“你很優秀,你很好,你非常棒。”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在家哭了很多天,然而,還是抑制不住。
“我真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陳讓閉眼,唇貼在她眼角,苦澀的味道似乎沁潤沾染上舌尖。
“你很好。”
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就像她當初在他病床邊,一邊哭一邊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