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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啟用腳踩在他臉上,狠狠碾的每一下,鞋底的沙子都在他臉上擦出痕跡。
他們點了煙,扯破他的衣領,把煙摁在他胸膛正中。一根菸接一根菸,煙尾燒得猩紅,燒焦他的皮肉,星火和血混在一起,灰摻進薄薄的肉裡,那一點點腥味全被煙味掩蓋。
一聲接一聲:“操你媽!”
一聲又一聲:“你不是很吊嗎?雜種!”
謾罵中,十幾根菸,燙得他青筋爆滿脖間,額頭全是汗,手腳被鉗制動不能動,只有腿恍然無用在地上踢蹬。
胸口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剛消下去,又被新的灼熱燒疼。
李明啟燙夠了,把煙摔在地上,一腳踹上他的臉,後腦重重撞牆,眼前混黑。
他們笑著,說不如尿在他身上,也有說塞點泥到他嘴裡,大概是看他奄奄一息沒了趣味,這些後來都沒做。走的時候李明啟抓了把沙,狠狠撒在他臉上,罵他:“操你媽的傻逼!再給老子裝逼!”
夜色下一片死寂。
張非墨從不知哪個角落衝出來,扶他,問他有沒有事。
他撐著牆站起來,甩開張非墨的手,一身狼狽,一個人晃悠走回家。
他知道張非墨從一開始就在後面,因為害怕不敢出來,他不怪他。
沒有什麼不對。
總好過他,救了一個陌生人,然後沒有了媽,也沒有了正常的爸爸。
那一天晚上天有多黑。
當臉被人摁進泥裡,像一條死狗一樣,被鞋底狠狠碾著的時候,陳讓徹底懂了。
是他多管閒事。
他活該。
活該。
……
齊歡垂頭對著白棉被,一直沒抬臉。
張非墨說,陳讓父母離婚的事,是他在老師辦公室外聽老師們閒聊聽到的。之後看見他被堵在巷子裡,因為不敢救他,一直耿耿於懷難受了很久。
初三下學期張非墨轉去壩城,轉學之前,陳讓已經變得獨來獨往,以前只是不愛說話,那會兒卻連正常表情都漸漸沒了。又因為座位分開,他再沒機會,也不好意思去找陳讓。那段時間慢慢聽說陳讓打架,有人見過陳讓被流氓找麻煩,他戾氣爆發,打架打得很兇,開始不再吃虧。
而早從捱打後的第二天,陳讓就沒再跟他說過話,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話。
‘我媽喜歡我考第一。’
‘如果是我,我不會管。’
兩句不同語境下毫無關聯的話,一齊湧進齊歡腦海裡,交纏著像針一樣扎心。
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只是因為他一句不管,就怪他冷漠,怪他不懂得同情,怪他毫無同理心。
可他明明熱血過,曾經內心柔軟,為不平而勇敢作為過。
他的善良卻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回報。
父親酗酒,將事情怪在他頭上,對他進行家暴,還有時不時騷擾他的流氓,兩年多過去,時至今天,他還在為他的善良承擔不該承擔的一切。
齊歡在陳讓面前紅過眼,但真的哭出來,很少,像這次一樣更是頭一回。
喉頭滾燙,鼻尖都紅了。
她用手指勾住他的小指,一根一根將他的五指纏住,直至緊緊扣住他的手掌。
“陳讓……”
她努力抑制抽噎,眼淚滴在泛藥味的白被上。
“你疼不疼……”
第34章 chenrang
齊歡哭得抽抽噎噎, 彷彿傷的是她。
陳讓無言, 安靜聽她哭了半天, 從她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她怔了一下,眼淚沒斷, 也沒有再握過來, 沉在難以自拔的情緒裡,因他這個動作又有加深的趨勢。
“有什麼好哭的。”
他似嘆非嘆, 抬手將掌心覆在她眼前,齊歡一愣,捂著他的手背, 壓著他的手把臉埋在白被上。
掌心溫熱溼潤,沒多久就溼了一片。
“……別哭了。”
陳讓視線稍低, 她趴在他的被子上, 只能看到她一個後腦勺。
齊歡不動,嗚咽聲悶悶傳來。
他沒辦法:“你這樣哭別人很容易誤會。”
“我就是想哭嘛……”她收不住聲。
“……”陳讓無奈, “我的手快抽筋了。”
聲音一停, 齊歡抬起頭。
“不哭了?”他挑眉。
齊歡抹了把臉, 顧不上別的, 先去看他的手,“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