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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妃的確有些不像話了,仗著孃家母族和兩個皇子,行事就越發沒有顧忌,卻不知向來福兮禍所依,今日的依仗就是明朝的禍患,這般肆意妄為不知輕重。看來等身體好了,需要好好敲打敲打了,不然這偌大的後宮非給她折騰的烏煙瘴氣不可。
她疲憊的嘆了口氣,只覺得有些困,懶散的也不再想說話,周圍的喧囂漸漸遠去,再次陷入了黑沉沉的夢中。
程妃又名程容容,是大將軍程遠的表妹,大燕定都真煌後,為了充裕後宮,也為了籠絡權臣,程妃和其他幾名朝中重臣的小姐一起進宮。因為哥哥在朝中的勢力和自身的貌美伶俐,幾次進封,很的皇上歡心。而她也的確很爭氣,不久就為燕洵生下一雙麟兒,一躍成為三妃之首,地位僅次於皇后之下。
她本是個聰明知進退的女子,只可惜這幾年殊榮加身,越發讓她行事失了顧忌,言談之間,也多了幾分輕率冒進。
這一覺,燕洵睡了很久,直到傍晚夕陽火紅,御膳房的香氣飄滿了聖金宮的每一個角落,他才緩緩醒來。
昨夜邊關急奏,燕洵通宵未眠,此刻還是有點頭暈。
程妃半跪在腳踏上,披著一身鵝黃色的軟紗,千嬌百媚的為燕洵獻上一杯花茶,隨口撿一些各宮的趣事來說。
燕洵心不在焉的聽著,不時的應付幾句,突然,一句碎語飄進耳裡,他微微一愣,低頭問道:“你說什麼?”
程妃心下一驚,勉力鎮靜,笑容不減的說道:“午時東南殿的小順子來說皇后娘娘身體不爽,臣妾看皇上睡得正香,就沒敢吵醒皇上。臣妾估計,定是下人不懂事,小題大做。皇后身子一直不太好,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娘娘本身也不願意拿這樣的事來打擾皇上,這次她一定是不知情,若是知道,指不定怎麼處罰那下人呢,定不會叫他來打擾皇上的。”
燕洵坐在睡榻上,一時也沒有說話,他安靜的淨手,擦臉,喝茶,穿靴,眼神深邃,表情平靜,也不知在想什麼。
程妃心下一喜,忙前忙後的為燕洵梳洗更衣,誰知燕洵穿好了衣衫,竟然就要走。程妃一急,忙開口道:“皇上不留下吃晚飯嗎?”
燕洵緩緩的轉過身來,夕陽照在他的臉上,有著淡淡的金光,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幽深若深泉。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程妃,並沒有顯露出什麼怒氣,可是卻令人脊背生寒,肌體冰冷。
程妃頓時跪下去,花容失色,昔年皇上寵妃袁世蘭的下場浮現眼前,讓她害怕的幾乎顫抖起來。
殿上一片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侍女在耳邊小聲的說:“娘娘,皇上走了。”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只感覺額角全是冷汗,無力的站起來,卻險些摔倒。侍女驚呼著扶住她,讓她坐在軟榻上。
她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久久沒有說話。
她知道,儘管皇上什麼也沒說,可是剛剛那一瞬,她真的無限接近死亡。
天色越來越暗,她默默思量著,終於深深吐了一口氣,對下人說道:“將今天守門的小鄧子打三十大板,然後準備厚禮,明日去皇后娘娘的宮門前請罪,就說是門房偷懶,誤了通傳。”
侍女答應一聲,雖然害怕,可是也不敢質疑。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小鄧子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
說到底,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絕不會是單純無知的女子,她知進退,懂分寸,即便偶爾會有忘形,但是一旦有風吹草動,她就會很快的醒悟過來。
而今日的這個警鐘,已經足夠她領悟了。
“柳絮,準備香燭和經文,明日開始,本宮每日去佛堂抄錄經書,為我大燕祈福。”
“是。”
這一次試探,夠了。
程容容嘆了口氣,手指觸控到燕洵剛剛躺過的錦被,只覺得一片冰冷。
燕洵到東南殿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東南殿燈火寥寥,太醫們也已經退下,內官見了他忙跪下,正要通傳,卻被他打斷。他一路走進去,所有的宮女內侍都跪在地上,黑壓壓的頭低垂著,一路蜿蜒,一直延續到那座冷寂的宮門。
她已然睡下了,躺在層層錦繡之中,臉色蒼白,髮絲凌亂,瘦弱不堪。
文媛滿臉喜色,為他在睡榻上鋪上軟墊,他卻自己拉過一隻椅子,就那麼坐在納蘭的對面。
侍女下人全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他和她兩人,他靜靜的坐著,她則在沉沉的睡。
似乎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記憶中的納蘭紅葉,總是儀態端莊,姿容華貴的,